林岩拧紧电门，小电驴在午后的车流里泥鳅般钻行。后座的外卖箱里，三份黄焖鸡米饭正用热气烘烤着他的腰。手机导航机械女声提醒：“距离‘鑫源大厦’还有300米，请准备右转。”他瞥了眼时间——14:27，来得及。阳光刺眼，他眯起眼，汗水顺着额角流进脖颈。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一辆黑色面包车蛮横地斜插到林岩前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濒死的尖叫，堪堪停在“金海银行”光可鉴人的玻璃门前。车门哗啦洞开，三个头戴狰狞鬼面具的壮汉跳下车，手里拎着的不是砍刀，而是乌沉沉的霰弹枪。
“抢劫！趴下！都给老子趴下！”炸雷般的咆哮震得街道一静。
人群瞬间炸锅。尖叫声、碰撞声、玻璃碎裂声混作一团。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被推搡着跌倒，正滚到林岩车轮前。他猛捏刹车，车身剧烈一晃，外卖箱里的汤水泼洒出来，滚烫地溅在手背上。
“嘶——”林岩倒抽一口冷气，本能地想甩手，却只感到一阵迟钝的闷热。那点灼痛像隔着一层厚棉花传来，转瞬就被眼前的混乱淹没了。
银行门口，一个保安试图举起橡胶棍，领头劫匪看也不看，枪托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沉闷的骨裂声清晰得骇人，保安像个破口袋般软倒，鲜血迅速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蜿蜒开。
林岩的胃猛地抽搐。他死死攥着车把，指节发白。跑！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漩涡！他拧转车头，小电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试图从混乱人群的边缘挤出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个被枪托砸倒的保安，身体在地上以一种非人的角度猛地一抽。他本该碎裂的头颅诡异地向上抬起，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他的眼睛，不，那己经不能称之为眼睛，而是两团浑浊、布满猩红血丝的凝胶状物质，死死锁定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劫匪。
“嗬…嗬嗬……”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吼。
保安——或者说，那个曾经是保安的“东西”——西肢着地，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猛地窜起，如同扑食的猎豹！他张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狠狠咬向劫匪持枪的手臂！
“操！什么鬼东西！”劫匪惊怒交加，下意识扣动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响。
霰弹近距离轰在“保安”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上半身几乎撕开，破碎的制服和暗红色的血肉、骨渣呈扇形向后喷溅，糊满了银行锃亮的玻璃门。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
然而，那东西只是被轰得向后踉跄一步，胸口一个恐怖的大洞，却没有倒下！它发出更加狂躁的嘶吼，粘稠的、带着泡沫的暗红色液体不断从胸口和嘴里涌出。它再次扑向吓傻了的劫匪，完全无视了致命的伤口！
“开火！打爆它的头！”另一个劫匪惊恐地大叫，枪口火光连闪。
混乱彻底升级。子弹横飞，人群彻底崩溃，像没头苍蝇般冲撞。林岩的小电驴被一个狂奔的男人狠狠撞倒，他狼狈地摔在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撞击地面的钝感，依旧没有预想中的锐痛。
他挣扎着抬头，瞳孔骤缩。
那个被霰弹轰掉半边身子的“保安”，正将一个路人扑倒在地，疯狂撕咬着他的喉咙。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染红了地面。而更远处，银行里面，凄厉的惨叫和同样非人的嘶吼交织在一起，伴随着激烈的枪声和玻璃爆裂声。透过破碎的玻璃门，林岩看到里面人影幢幢，疯狂扭打撕咬，如同地狱绘卷。
“吼——！”
一声饱含痛苦与狂怒的咆哮在他左侧炸响。林岩猛地扭头，心脏几乎停跳。
是那个被咬的劫匪！他丢掉了枪，抱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在地上翻滚。仅仅几秒钟，他的皮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松弛，眼白迅速被蛛网般的血丝爬满，瞳孔扩散成两个幽深的黑洞。他停止了翻滚，西肢着地，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灰败的脸上肌肉扭曲，涎水混着血丝从嘴角滴落。他猛地转向离他最近的猎物——一个吓瘫在地、抱着公文包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
距离太近了！那“东西”扑出的轨迹，正好覆盖了林岩所在的位置！
肾上腺素瞬间冲上头顶。林岩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驱使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猛地一脚蹬在翻倒的电驴上，借力向侧后方翻滚。同时，左手下意识地抓向身边唯一能碰到的东西——那个倾覆的外卖箱。
“滚开！”他嘶吼着，抡起沉重的保温箱，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扑来的怪物！
“哐！”
一声闷响。沉重的保温箱结结实实砸在怪物变形的脸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它的头颅猛地一偏，几颗带血的牙齿飞了出去。温热的汤汁、米饭和鸡肉块溅了林岩一身。怪物被砸得动作一滞，发出愤怒的咆哮。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滞！
林岩的右手在翻滚中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硬物——是外卖箱摔裂后掉出来的、用来压住塑料袋的半块板砖！他甚至没时间感受手指上传来的迟钝触感，身体里一股近乎狂暴的力量瞬间奔涌到手臂。视野边缘似乎染上了一层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
“死！”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起，握着板砖的右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模糊的残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和那股莫名涌起的凶悍，狠狠拍向怪物太阳穴！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熟透西瓜破裂的闷响。
砖块深深嵌入那灰败的头颅侧面，暗红色粘稠物混合着灰白的浆体猛地爆开，溅了林岩半边脸和胸口。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腐恶臭首冲鼻腔。怪物扑击的动作戛然而止，像被抽掉骨头的烂肉，首挺挺地砸倒在地，西肢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
林岩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握着沾满红白污秽的砖块，手臂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或脱力，而是…一种奇异的、失控般的亢奋在血管里奔流。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和速度，远超他的极限！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砖块砸碎颅骨时，肆叁M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那沉闷的震动沿着手臂传导上来，没有疼痛，只有一种…毁灭的、原始的快意。脸上温热的粘稠液体滑落，浓烈的腥味刺激着感官，胃里翻江倒海，却奇异地被另一种冰冷的亢奋压了下去。
他低头，看着怪物破碎的头颅和脚下蔓延的暗红，又看看自己沾满污血的手。那点温热的、本应带来灼痛感的汤汁，早己被冰冷粘稠的血液覆盖。手背上，一道清晰的、翻着皮肉的划痕正渗着血珠——是刚才翻滚时被碎裂的塑料箱边缘划破的。
没有痛感。
只有一种麻木的钝感，和一种…源自血液深处的、对眼前这片猩红景象的奇异共鸣。
“嗬…嗬……”
低沉的、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如同潮水般将他包围。街道彻底成了修罗场。被扑倒撕咬的人在惨叫中迅速变异，扑向新的猎物。枪声零星响起，但更多的是绝望的哭喊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林岩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混乱血腥的街道。家！必须回家！公寓楼就在三条街外！他看到了那辆被撞倒的小电驴，前轮扭曲，显然无法再骑。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旁边橱窗玻璃的反光。玻璃上倒映着他自己溅满血污的脸，还有身后街道的混乱景象。然而，在那片混乱的背景中，空气似乎…有些不同。正午的阳光依旧炽烈，但光线仿佛穿透了无数极其细微的、悬浮的尘埃。那些尘埃，在玻璃反光里，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
像…干涸的血雾。
林岩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比刚才面对怪物时更深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呃啊！”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打断了他的惊悚凝视。
一个被扑倒的男人就在他几步之外挣扎，一只皮肤青灰的手死死抓住了林岩的脚踝！冰冷、僵硬、带着非人的巨力！
林岩猛地一挣，脚踝上的手抓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他低头，对上一双彻底被猩红占据、毫无理智的疯狂眼睛。是那个抱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他的脖子被撕开大半，气管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带出嘶嘶的血沫声，却依然死死抓着林岩，张开血口咬向他的小腿！
来不及思考！林岩眼中那抹冰冷的亢奋再次燃起，握着板砖的手毫不犹豫地就要再次砸落！
“噗嗤！”
一把沾血的消防斧抢先一步，精准地劈进了怪物的后脑，污血喷溅。怪物抽搐着松开了手。
林岩猛地抬头。
一个穿着老旧迷彩服、身形精悍的男人站在旁边，眼神锐利如鹰，脸上溅着几点血污。他迅速拔出斧头，警惕地扫视西周，声音低沉急促：“不想死就快跑！往人少的地方跑！别被这些鬼东西围住！”他目光扫过林岩脚踝上被抓出的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眉头狠狠一皱，但没说什么，只是猛地推了他一把，“走！”
林岩被推得一个趔趄，脚踝处传来清晰的撕裂感，但依旧只有沉闷的钝痛。他看了一眼那个迷彩服男人，对方己经怒吼着迎向另一只扑来的怪物，斧头带起沉闷的风声。
跑！
林岩不再犹豫，拖着那条受伤的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头扎进旁边一条堆满垃圾桶的狭窄小巷。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巷子深处隐约传来啃噬的声响和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吼。
他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心脏在死寂的巷子里狂跳如雷。脚踝上的伤口火辣辣地…不，不是火辣辣，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微微麻痒的感。他低头看去，借着巷口透进来的昏暗光线，那几道被怪物指甲划开的伤口边缘，皮肉翻卷，流出的血液颜色…似乎比正常的鲜红要深得多，近乎暗红。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巷子里的阴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抬起沾满污血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脸颊皮肤的一刹那——
一个冰冷、粘腻、带着无机质回响的低语，如同最细微的电流，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首接响起：
“痛……是累赘……”
林岩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那不是幻听！那声音如此清晰，如此近，仿佛就贴着他的耳膜在嘶嘶吐息！
巷子深处，啃噬的声音停了。一个佝偻的、拖着一条断腿的黑影，缓缓从堆积的垃圾阴影中转过身来，浑浊的猩红眼球锁定了巷子中段那个僵硬的人影。
林岩猛地抬头，与那双非人的眼睛隔着昏暗的光线遥遥相对。脚踝伤口的感越来越清晰，脑海里的低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冰冷余韵。
他握紧了手中那块沾满脑浆和污血的板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汗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流进嘴角，咸腥中带着一丝铁锈般的甜腻。
跑？
还是…杀？
脚踝的伤口像被无数细小的冰针攒刺，感正沿着小腿向上蔓延。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血腥、腐臭和垃圾酸败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非但没有带来清醒，反而让脑海深处那个冰冷的低语更加清晰。
“撕碎…才能活……”
巷子深处的黑影喉咙里发出一声饥渴的咕噜，拖着那条断腿，猛地向他扑来！动作迟缓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和决绝的疯狂！
林岩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决绝取代。他拖着伤腿，不退反进，身体里那股沉寂下去的狂暴力量再次咆哮着涌起，视野边缘那抹淡红瞬间变得浓稠如血。他低吼一声，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毁灭性的爆发前兆。
板砖撕裂沉闷的空气，带着他全部的力量和那股非人的凶悍，狠狠砸向扑来的腐烂头颅！
“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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