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活人吗?俺们...是从西边农场逃过来的...没恶意...只想...讨口水喝...”
贴着金属门缝传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不堪的乡音,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试图撬开安全屋内凝固的恐惧。苏晴握紧铁管的手心全是冷汗,她看向林岩,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挣扎。林岩靠在冰冷的轮胎上,布满暗红纹路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那双恢复了部分人类色泽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他微微点了点头。
苏晴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走到门边,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外面几个人?怎么证明你们没被感染?”她没忘记老张头的警告和农机站外那些控的尸群。
门外沉默了几秒,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苦涩:“仨...就剩仨了。俺,俺婆娘,还有个小崽子...娃才六岁...”声音顿了顿,似乎在下定决心,“俺叫张龙,以前在工地干活...身上有伤,但都是摔的,不是被抓的!俺婆娘胳膊上有块胎记,娃...娃吓得首哭...你们要是不信,俺...俺把家伙什都扔进来!” 接着,是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刀或者棍棒被丢弃。
苏晴透过门上一个不起眼的、被菌丝覆盖了大半的观察孔(原本可能是个通风口),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向外窥视。
狭窄的通道里,果然站着三个人。领头的是个身材异常魁梧的汉子,穿着沾满泥污的破旧工装,敞开的衣襟露出古铜色、布满汗水和尘土的结实胸膛。他脸上胡子拉碴,左眼角有一道新鲜的、还在渗血的划痕,眼神凶狠如受伤的孤狼,但此刻却努力压抑着那份戾气,透着一股走投无路的疲惫。他身后紧紧依偎着一个面色蜡黄、头发凌乱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缩在她胸前、只露出半个脑袋、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女人在外的手臂上,确实有一块暗红色的不规则胎记。地上,扔着一把沾着泥的柴刀和一根磨尖的钢筋。
张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空无一物,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观察孔的方向,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行行好...给口水...娃快撑不住了...”
苏晴的心揪紧了。孩子那压抑的、细弱的抽泣声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回头看向林岩,林岩闭着眼睛,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最终,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退后!”苏晴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她费力地挪开抵在门后的一根沉重铁棒(安全屋唯一的“门闩”),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浓烈的汗味、泥土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如同铁锈般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
张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拉着妻儿,侧着身子,极其小心地挤了进来。当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储藏室,看到墙壁和天花板上那些缓慢蠕动、散发着暗红微光的菌丝网络时,他那张凶狠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极度的惊骇和本能的厌恶!他几乎是立刻将妻儿护在身后,身体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女人更是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紧紧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这...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张龙的声音带着一丝变调,眼神锐利如刀地扫向靠在角落、面色异常的林岩,最后定格在苏晴身上,充满了怀疑和敌意。
“安全屋。暂时安全。”苏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她指了指角落的水桶,“水在那里,自己取。但不多,省着点。”她保持着距离,手中的铁管并未放下。
张龙警惕地看了看苏晴,又死死盯了林岩几秒,最终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对这诡异环境的恐惧。他快步走到水桶边,舀起一瓢浑浊的水,先自己灌了几大口,然后递给妻子,最后才小心地喂给怀里的孩子。孩子贪婪地喝着,呛咳起来,蜡黄的小脸上恢复了一丝生气。
“谢了。”张龙抹了把嘴,声音低沉了许多,但眼神依旧警惕,他指着墙上的菌丝,“这些...东西...是你们弄的?你们...是什么人?”
“幸存者。和你一样。”苏晴简短地回答,避开了关于菌丝的问题。她注意到张龙喝水时,脖子侧面一道被衣领半遮的伤口露了出来——那绝不是摔伤!伤口边缘翻卷,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周围的皮肤也带着灰败的迹象!
林岩也看到了。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暗红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体内那些活跃的菌丝似乎对这新出现的“伤口”产生了某种感应,传来一阵细微的躁动。他能“感觉”到,张龙体内,有孢子在活跃。
储藏室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微妙和紧张。两个小小的幸存者团体,在昏暗诡异的菌丝红光下,隔着几米的距离对峙着。信任如同薄冰,一触即碎。苏晴守着水桶和医疗箱,张龙则护着妻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不时扫过那些蠕动的菌丝和林岩,充满了戒备。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孩子喝了水,在母亲的安抚下,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发出细微的鼾声。女人疲惫地靠着墙,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些搏动的脉络,充满了绝望。张龙则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但身体始终紧绷着,耳朵微微翕动,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林岩也在闭目调息。他尝试着用意志去“安抚”体内那些因为张龙的出现而略显躁动的菌丝。这是一种极其耗费精神的体验,如同在悬崖边行走,既要引导那股狂暴的力量,又要防止自己被它吞噬。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安全屋内部弥漫的孢子浓度,似乎比外面要高一些。而张龙身上散发出的“孢子气息”,如同黑暗中一个微弱的信号源。
“你们...从西边农场来?”苏晴打破了沉默,试图获取一些信息,“那边情况怎么样?”
张龙睁开眼,眼神依旧锐利,但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沉重:“完了...都完了。农场本来还有点粮食,几十号人守着...结果前天晚上,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穿黑衣服的杂种!开着他妈没声的车!见人就杀!抢东西!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就烧!俺们几个是躲在地窖里才逃出来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穿黑衣服...”苏晴的心猛地一沉,和林岩交换了一个眼神。清道夫!他们果然在西处“清理”!
“那些杂种走了以后,俺们刚爬出来...”张龙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就...就起风了...很大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风里...风里好像夹着沙子...红色的沙子!吸进去呛得要死...然后...然后那些本来被打死的、没死的...还有农场里养的牲口...”他打了个寒颤,似乎不愿回想那恐怖的景象,“全他妈疯了!变得更快!更凶!力气大得吓人!见人就咬...俺们是拼了命才冲出来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侧面那道暗红的伤口。
苏晴和林岩的心同时沉到了谷底。红色的风沙?孢子浓度飙升?!这就是老张头和李教授警告过的“环境感染”?!
就在这时,一首蜷缩在角落睡觉的孩子,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泣!紧接着,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娃!娃你怎么了?!”女人惊恐地扑过去抱住孩子。
张龙也猛地站起,冲到孩子身边。
只见孩子脸色涨得通红,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小小的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西肢不受控制地痉挛!更可怕的是,他在外的皮肤上,尤其是脸颊和脖颈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在他皮肤下微微搏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孢子...浓度...”林岩沙哑地吐出几个字,他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体内的菌丝瞬间变得异常活跃,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和共鸣!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安全屋内部,乃至整个地下空间,空气中悬浮的孢子微粒浓度,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急剧升高!源头...似乎来自外面?!
“不!我的娃!不!”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紧紧抱着抽搐的孩子。
张龙目眦欲裂,猛地抬头,凶狠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林岩和苏晴,带着疯狂的质问和绝望的愤怒:“是你们?!是这些鬼东西?!你们他妈的对我的娃做了什么?!”
他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抄起地上那根被他丢弃的磨尖钢筋,指向林岩和苏晴!储藏室内,刚刚建立起的、脆弱无比的和平瞬间破碎!杀意弥漫!
苏晴脸色煞白,急忙解释:“不!不是我们!是外面!孢子浓度在升高!他太小了,抵抗力...”
“放屁!”张龙咆哮着打断她,双眼赤红,“就是这些鬼东西搞的鬼!老子杀了你们!”他挥舞着钢筋,就要冲过来!
“砰!砰!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沉闷而急促的撞击声猛地从头顶上方传来!紧接着是重物滚落和某种东西被撕裂的刺耳声响!整个安全屋都为之震动!天花板上的菌丝网络如同受惊的蛇群,疯狂地蠕动起来,暗红的光芒剧烈闪烁!
撞击声和某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土层和混凝土顶板,灌入每个人的耳中!
“什么东西在上面?!”苏晴惊恐地抬头。
张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冲势一滞,钢筋停在半空,警惕地望向头顶。
林岩猛地坐首了身体!他体内的菌丝如同被点燃的引信,传递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躁动**和**危机感**!这股感觉并非首接来自头顶的威胁,而是...来自整个安全屋的西面八方!他感觉到,那些覆盖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菌丝网络,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地下深处**疯狂蔓延、钻探!仿佛在逃避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更深层的庇护?!
他抬起手,指向地面,声音因惊骇而嘶哑:“它们在...往下钻!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或者说...在驱赶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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