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庞大的尸体横亘在结界之外。
“燧！”李长生目光扫向正在火堆旁的青年。
燧闻声立刻抬头，脸上还沾着烟灰，眼神锐利如鹰。
看到李长生身边那奇异的白毛小狐娘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带人，把那孽畜的尸体拖进来！小心别沾上毒血！”
李长生指了指结界外的庞然大物，“鳞甲、獠牙、筋骨、毒囊…能拆的都拆下来！都是好东西，一点不能浪费！”
“嗯”燧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丢下燧石，招呼起旁边几个体格最为壮硕、气血充盈的青年。
几人抄起粗木棒和边缘磨得锋利的兽骨片，小心翼翼地穿过结界涟漪。
“走吧，灵儿，去我修炼的地方。”
李长生转头，看向身边还有些紧张、小手抓着自己衣角的银发小狐娘，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
白灵儿冰蓝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忙碌的人群，尤其是那些人对李长生毫不掩饰的敬畏，让她对眼前这个“奇怪的爸爸”更添了一丝神秘感。
她点点头，乖乖跟着李长生，穿过搭建中的窝棚雏形和尝试编织藤衣的女子群。
李长生的“居所”位于河谷中段一处背风的石壁下，相对僻静。
地上铺着厚实的干草和兽皮，旁边堆放着几块用于打坐的平整石块，空气中残留着他修炼时逸散的淡淡灵气波动。
“坐吧。”李长生指了指一块铺着柔软干草的石头。
白灵儿小心翼翼地坐下，蓬松的大尾巴下意识地卷在身侧，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简陋却干净的地方。
李长生也在她对面的石块坐下，活动了一下依旧刺痛的左臂，目光落在白灵儿那对微微抖动的毛茸耳朵和身后那唯一的一条蓬松白尾上。
一个关于狐族修炼的疑问浮上心头。
“灵儿，”他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你是狐族吧？我有个疑惑，你们狐族…是怎么修炼的？”
“啊？”白灵儿愣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眨了眨，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歪了歪头，很自然地回答：“我们狐族就是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把它炼化成自己能用的力量呀！太高深的我也不太懂…不过我娘她很厉害的！她的功力可高了！”
提起娘亲，小狐娘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和骄傲，尾巴尖都得意地翘了翘。
“哦？”李长生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那你娘的功力…有多高啊？”
白灵儿挺起的胸脯，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河谷对面远处山脊上一棵若隐若现的高大树木。
那古木枝干虬结，树冠庞大如云盖，是附近区域的标志。
“你看那边那棵树了吗？”白灵儿的声音清脆悦耳，“我娘的功力，大概…就有那么高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小脸上满是认真：“除了我姥姥以外，我还没见过比我娘功力还高的呢！”
李长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着那几乎刺破瘴气层的庞大树影，瞳孔猛地一缩，倒吸一口凉气：“嘶…这么高？！！”
“哼，那当然了！”白灵儿对他的震惊反应很满意，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发出一声骄傲的轻哼。
李长生压下心头的震动，一个更具体、更符合他前世某些“知识储备”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看着白灵儿身后那唯一的一条、蓬松柔软、随着她情绪轻轻晃动的白尾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我还有个问题挺好奇的！”李长生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说。
“什么问题？”白灵儿毫无防备，冰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
“你们狐族…”李长生斟酌着用词，目光在她尾巴上扫过，“是不是修为越高，尾巴…就越多啊？”
“那当然！”白灵儿立刻点头，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常识，“尾巴越多，说明血脉越纯净，修为越深厚呢！”
李长生眼睛一亮，追问道：“那你娘…有多少条尾巴？”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小狐娘的小秘密。
白灵儿脸上的得意瞬间收敛，警惕地看了李长生一眼，小嘴一撅，扭过头去：“哼！我…我才不会告诉你呢！”蓬松的尾巴也赌气似的甩了甩。
两人都没注意到，在几十步外，一处半人高的石堆后面，织女正借着石块的掩护，悄悄地探出半个身子。
她乌黑的长发被微风轻轻拂动，温婉灵秀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好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她看到李长生和白灵儿坐得很近，看到李长生脸上那种她从未见过的、带着兴趣和轻松的笑容，听到他们隐约的对话声；
心头那股莫名的酸涩感又涌了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一些，想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她刚刚藏好身形，凝神细听时，清晰地听到了李长生带着点诱哄、甚至有点…撒娇意味的声音：
“灵儿，乖，你再叫我一声爸爸呗？”
织女屏住了呼吸。
“不叫！”白灵儿清脆的拒绝声传来，带着点小脾气。
接着，便是李长生压低声音、带着笑意的软磨硬泡，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就一声…你看爸爸刚才多疼啊…叫一声嘛…灵儿最乖了…”
织女紧紧攥住了手中的一片藤叶，指节发白。她听不清李长生具体说了什么，但那哄劝的语气却像针一样刺着她。
短暂的沉默后，白灵儿那软糯中带着点无奈、又似乎有点习惯了的嗓音响起：“爸…爸…！”
“哎！真乖！”李长生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巨大满足感甚至有点得意忘形的回应立刻响起，声音洪亮，透着发自内心的愉悦。
“嘻嘻，”白灵儿似乎也被他的高兴感染了，发出清脆的笑声，“好听吗？”
“好听！太好听了！！！”李长生的笑声爽朗地传开。
石堆后的织女，身体彻底僵住了。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爸爸？那是什么？’这个陌生的音节在她脑海中疯狂回荡。
为什么那个白毛狐狸精叫一声，长生就会变得那么高兴？
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满足，是她从未在李长生脸上看到过的！
一股强烈的、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如同野火般在她胸中燎原！
是委屈，是不甘，更是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她看着白灵儿那得意的模样，看着李长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
‘哼！狐狸精！’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心中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醋意和决心：‘你能叫…我也能叫！’
她深深地、带着不甘和委屈地看了一眼那对“相谈甚欢”的身影，然后猛地转过身，如同受惊的小鹿，无声而迅速地退开，躲到了更远处的窝棚阴影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白灵儿和李长生自然没发现这个小插曲。又聊了一会儿狐族的风土人情，白灵儿脸上的轻松渐渐被一丝忧虑取代，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我…我要回家了。”她小声说道，声音带着不舍
“再不回去…娘亲和姥姥会担心的，她们会出来找我的…”想到严厉的姥姥和焦急的娘亲，她的小脸微微发白，蓬松的尾巴也紧张地贴在了腿上。
李长生虽然心头那点“养狐娘”的恶趣味还没消散，但也知道轻重。
“好。”李长生点点头，站起身，“我送你到结界边上。”
两人走到结界边缘。
“以后…如果还想找我玩，”李长生指了指两人最初相遇的那片灌木丛附近，“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好不好？”
“嗯！”白灵儿用力地点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亮了起来，“好！我记住了！”
“去吧，路上小心点。”李长生叮嘱道，看着她娇小的身影。
白灵儿深吸一口气，身体表面泛起一层柔和的白色微光。
光芒流转中，她的身形迅速缩小、变化，眨眼间，原地便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只有一双冰蓝色眼眸灵动无比的小狐狸！
它体型娇小，不过两尺来长，蓬松的尾巴几乎和身体一样大，如同一个毛茸茸的雪球。
小白狐回头，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李长生一眼，那眼神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带着感激和一丝懵懂的依恋。
然后它不再犹豫，西肢轻巧地一蹬，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迅捷无比地朝着来时的方向，几个起落就窜入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李长生站在结界内，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在瘴气与林木间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
小狐狸的速度极快，如同一道贴地飞掠的白线。
就在它即将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跃上一处小土坡时，它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小小的脑袋，远远地朝着结界的方向望来。
隔着遥远的距离，李长生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双纯净剔透、带着灵性的冰蓝色眼眸。
这一刻，李长生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新奇、满足和某种强烈占有欲的情绪瞬间充盈了他的胸腔，让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巨大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根。
‘这小狐狸…’他心中无声地呐喊，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真他娘的可爱！太对味儿了！嘿嘿嘿！’
他脸上的傻笑完全收不住，眼神首勾勾地望着白灵儿消失的方向，脑海中全是那银发兽耳、冰蓝眼眸、蓬松大尾巴的身影，还有那声软糯的“爸爸”，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一种“老夫此生无憾”的诡异满足感中，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首到身后，一个女声，骤然在他耳边响起：
“爸…爸！”
“你在看什么呢？”
李长生脸上的傻笑瞬间僵死！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他从头皮麻到了尾椎骨！他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一寸寸、无比僵硬地扭过头去。
视线里，织女正站在几步之外。
她那张女娲亲塑、温婉灵秀的绝美脸庞上，此刻却布满了紧张、期待。
她乌黑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李长生，她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等待李长生的回应，又像是在挑战着什么。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只剩下结界外瘴气翻涌的呜咽声，和李长生脑海中轰然炸响的、一片空白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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