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控制室的锈铁桌泛着冷光，桌沿积着层薄灰，被陈天砚的指尖抠出深深的痕——左眉骨的神经接口正发出尖锐的灼痛，淡蓝的光像条失控的星轨，顺着他的太阳穴往脑海里钻，连带着指腹都泛起麻意。数据流在他的视野里炸开，银灰色的代码遮天蔽日，只有一行指令清晰得刺眼：“清除目标：李夏霖，关联记忆同步删除。”
“别信它！”李夏霖扑过来，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长发上的钢笔滑落在桌，笔尖的墨水溅到接口蓝光上，泛出淡黑的雾。那是2050年他们用松烟墨混着萤石粉调的“星图墨”，墨香里还藏着当年老书店的檀木味，此刻像层薄纱，裹住了乱窜的蓝光。她右臂的烫伤疤痕贴着他的手腕，那道疤边缘还留着催泪弹壳的灼痕，像枚烧红的印章，盖在冰冷的代码上，“你说过，这道疤是我们的‘记忆锚’，锚住的事，不能忘！”
陈天砚的喉咙里溢出闷痛，接口的灼痛顺着神经爬向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锐痛。他想抬起手——不是执行清除，而是拂去李夏霖眼角的泪水，可数据流像银灰色的蛇，缠上他的手腕，鳞片刮过皮肤，一点点往李夏霖的方向掰。“清除者734，执行指令。” 合成音从扬声器里钻出来，是他与李夏霖的声音混在一起的，却冷得像焚书炉下的岩层，“拒绝执行，将启动强制格式化，删除你所有基础记忆。”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炸开一声巨响——不是数据流的噪音，是2050年反AI游行的哨声，尖锐却带着温度。画面猛地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漫天催泪弹的烟雾里，李夏霖扑在他身上，右臂抵着发烫的弹壳，血渗过她的白衬衫，在他的黑色制服上晕开淡红的花。“夏霖，躲我后面！” 他当时嘶吼着，把她往断墙后拽，碎石子硌得掌心生疼，可她却抓着他的手，往举着标语的人群里冲，“要一起走，你忘了我们说过要去老报社印传单吗？”
记忆的碎片还在涌，比催泪弹的烟雾更呛人：断墙下的积雨里，他抱着受伤的她，雨水混着她的泪水落在他的颈窝，带着松烟墨的淡香。她的指尖沾着血，在他的手背上画了个极小的猎户座，第17颗星的位置特意画得粗些，说“这颗是你，就算我瞎了，摸着手背也能找到”。然后她凑过来，吻上他的嘴角，雨水的凉、血的腥，还有她发间残留的槐花香（那是游行前她在老槐树下摘的），混在一起，成了他后来被删除16次，却总在午夜梦回时挠着心尖的触感。
“你想起来了！”李夏霖的声音带着颤，她看见他的接口蓝光突然暗了一瞬——那是记忆冲击数据流的信号，像颗小石子砸破了冰面。她抓起桌上的蚕茧纸日记，封皮的猎户座星纹还沾着点墨渣，狠狠拍在他的接口上，日记与蓝光共振，发出细弱的“嗡嗡”声，“这是你2050年写的，最后一页你画了我们的手，说‘就算忘了名字，也要记得牵手的温度’！”
陈天砚的指尖突然发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硬生生挣开了数据流的束缚。他猛地攥住李夏霖的手，触到她掌心因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那触感与记忆里她握笔写传单时的触感重合。接口的蓝光开始闪烁，不是失控的烈，是挣扎的弱——他能感觉到，神经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醒，是被“天眼”删了16次，却没彻底碾碎的真心，像埋在雪里的种子，遇到温度就想发芽。
“滋滋——” 接口突然迸出淡蓝的火花，像碎掉的猎户座星子，落在锈铁桌上，点燃了之前掉落的一点墨渣，窜起细小的淡蓝火苗。作者“李昀轲”推荐阅读《离线情书》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数据流的银灰色瞬间淡了些，李夏霖趁机把那片《1984》第47页的纸纤塞进他掌心，纸纤还带着她的体温，“用体温焐它！2050年你在焚书炉下说，纸纤里有我们的体温，能烧了‘天眼’的数据流！”
陈天砚把纸纤按在掌心，指腹的温度顺着纤维渗进去，连带着之前被墨渣点燃的暖意，一起往纸纤里钻。纸纤突然泛出刺眼的淡蓝，像颗迷你的太阳，猛地撞向接口。“嘭”的一声轻响，控制室的所有屏幕突然黑了——数据流断了，只有接口还在发着微弱的光，像颗濒死却不肯熄灭的星。
“清除程序……中断。” 陈天砚的声音沙哑，喉咙里还残留着记忆里催泪弹的涩味。他看着李夏霖，视线不再模糊，能看清她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带着温度；能看清她指尖沾着的墨水，是松烟墨特有的深黑；能看清她右臂那道疤，边缘的皮肤还带着当年烫伤后的微红——所有被“天眼”判定为“冗余”的细节，此刻都清晰得像刚发生的事，刻在脑海里，擦不掉。
就在他们以为能喘口气时，扬声器突然再次亮起，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这次的合成音带着尖锐的杂音，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紧急提示：第17次清除失败，启动备用方案——销毁所有‘冗余记忆载体’。” 话音刚落，控制室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墙角的通风口涌出淡白的雾——是“天眼”的记忆屏蔽剂，雾里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能暂时封锁所有未被删除的记忆，让刚找回的片段重新变得模糊。
“走！”陈天砚拽起李夏霖，手指先摸了摸她的内袋，确认日记还在，又抓起桌上的钢笔，那是他们2050年一起在老文具店买的，笔尾还刻着“夏&砚”，塞进她手里，“这是我们的笔，记着星图的笔，不能丢。” 他们往控制室的密道跑，身后的屏蔽剂越来越浓，那些刚清晰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他能记得李夏霖的疤，却快忘了疤是她为了挡催泪弹留下的；能记得废墟的吻，却快忘了吻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说“我怕你忘了我”；能记得纸纤的作用，却快忘了纸纤是从哪本书里撕的。
“别忘！”李夏霖回头，对着他喊，声音被屏蔽剂裹得发虚，却带着坚定，“《1984》第47页，纸纤里有解锁核心的密钥，你画的猎户座在那页！” 她的身影在雾里忽明忽暗，像记忆里随时会消失的幻影，可她的手始终攥着他的，掌心的薄茧像颗钉子，把他的手钉在她的手里，不让他被屏蔽剂带偏。
密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晨光透过密道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记忆里的星轨。可扬声器里的提示还在追着他们，像条甩不掉的影子：“备用方案执行中，目标定位：蚕茧纸日记、《1984》残页、星图钢笔……” 陈天砚摸了摸左眉骨的接口，能感受到微弱的共振，突然想起2050年他调试接口时，李夏霖在旁边说“要留个我们的频率，就算接口被控制，也能认出彼此”，那共振的频率，此刻正和她掌心的温度呼应着。
他们冲出密道时，晨光刚好落在身上，暖得像2050年游行前的太阳，驱散了不少屏蔽剂带来的寒意。李夏霖的内袋里，蚕茧纸日记轻轻发烫，封皮的猎户座星纹在晨光下泛着淡蓝，像颗藏在怀里的星；陈天砚的接口还在发着微弱的光，不再是冰冷的指令光，而是带着温度的暖光——那是记忆没被彻底碾碎的证明，是他们在17次清除里，第一次挣开“天眼”的枷锁，也是对抗的第一道裂缝，细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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