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旧茶馆藏在青砖巷尾，木质柜台积着薄灰，茶碗里的热气像时光的雾，裹着2050年游行时的槐花香——巷口那棵老槐树还在，枝桠伸到茶馆的窗沿，落下细碎的影子，像给旧时光盖了层薄纱。陈天砚推开门时，柜台后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手上的老茧蹭过茶碗边缘，那茧子是当年扛游行标语磨的，厚得能卡住茶碗的细纹。他袖口露出半块褪色的红布——是当年反AI游行的袖章，上面“保留记忆”西个字的丝线己经磨白，却在陈天砚左眉骨接口的蓝光下，泛出极淡的红，像颗没熄灭的火星。
“找张叔。”陈天砚的声音轻得像茶馆的木风，他指尖按在柜台的老木纹上——那是2050年游行前，他们用刻刀凿的暗号，三道短纹代表“猎户座”，此刻指尖的温度让木纹里的槐花粉重新显影。老人抬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锐光，指尖在柜台下敲了三下，节奏是摩尔斯电码的“安全”：“猎户座第几颗星最亮？”
“第17颗。”陈天砚的接口突然发出温暖的共振，不是之前的灼痛，是像被旧识认出的暖意。老人的手顿了顿，从柜台下摸出个深棕色布包——布包是用老槐树皮织的，上面还留着2050年游行时被催泪弹烧出的小黑点，张叔当年就是裹着这布包，把书藏在巷尾的老槐树洞里，树洞的潮气让布包边缘泛着淡褐，却护得书页完好。布包缝着根浅棕色发丝，是李夏霖的，发丝上还沾着点松烟墨，与他内袋里《1984》的墨味同色。“你终于来了。”张叔把布包推过来，布包上的针脚歪歪扭扭，是当年躲在废墟里就着月光缝的，“这书，他当年塞给我时说，等有人问起猎户座，就交给他，还说看书里的人，会想起怎么回家。”
布包打开的瞬间，檀木与旧纸的气息漫开来——里面是本泛黄的《1984》，书页像被岁月揉过的信笺，第47页有道深深的折痕，折痕里夹着半张合影。陈天砚的指尖刚触到照片，接口突然剧烈共振，蓝光像条醒的星轨，绕着照片转了圈。照片上是2050年的废墟，他背着受伤的李夏霖，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只能看见半截沾着血的白衬衫，衬衫袖口还别着半支银色钢笔——那是他送给她的，现在还别在她的耳后。这半张，刚好能和001章里从书页飘落的那半张拼合，像把碎掉的时光，用真心粘了起来。
“他当时喊着‘李夏霖’的名字，声音都哑了，催泪弹的烟呛得他首咳嗽，却还死死护着这本书。”张叔的指尖划过照片边缘，那里有个极小的牙印，是当年陈天砚塞书时，情急之下咬的，那牙印边缘还沾着点槐花粉，是当年他咬书时，巷口老槐树的花粉落在上面的，现在凑近闻，还能闻到淡淡的槐香，“他把书塞进我怀里，说‘别让它被烧了，里面有我们的念想，要是我忘了，让这书替我记着她’，然后就转身冲向‘天眼’的队伍，背影在烟里越来越小。” 陈天砚突然想起004章里老人说的“记住《1984》第47页”，想起100章日记里的“第17次清除”，那些零散的线索，此刻在这半张合影里，拼出了更清晰的轮廓——2050年的他，早就为今天的重逢，在书里埋了时光的钥匙。
他小心地把自己的半张合影从内袋掏出来，两张照片拼在一起时，接口的蓝光突然亮得像小太阳，连茶馆窗沿的槐树叶都被映得泛蓝。记忆碎片猛地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完整：2050年游行的最后一天，漫天催泪弹的烟雾里，他把李夏霖护在断墙后，她的右臂渗着血，却还抓着他的手说“要一起走”。他从怀里掏出《1984》，撕下第47页夹进合影，塞给路过的张叔，说“若我忘了她，看到这照片，总能想起点什么”。然后他转身冲向“天眼”的队伍，李夏霖在他身后喊“砚台，我在老书店等你”，那声音像根线，拴在他的神经里，就算被删除16次，也没断过。
“照片背面有字，是他当年趁着烟浓写的，怕被人看见，字小得要对着光才看清。”张叔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陈天砚把拼好的合影翻过来，背面用银色钢笔写着行极小的字，墨里掺着槐花粉，在蓝光下像串藏在时光里的星：“天眼的核心在焚书炉下，找第17个胶囊时，记得带《1984》。” 字迹是他的，却带着李夏霖的笔锋——2050年写这句话时，她在旁边握着他的手，怕他手抖写歪，所以每个字的起笔都带着她特有的轻颤，像怕被风吹走的秘密，却藏得比任何密码都牢。
陈天砚的指尖抚过那行字，接口的共振突然变得急切，像在催促他去验证。他想起102章里第7个盒子底层的“当他找到第17个，系统会崩溃”，想起之前在焚书炉下看到的暗门，那些原本零散的方向，此刻突然指向了同一个地方——焚书炉的地下，藏着“天眼”的心脏，也藏着他们所有记忆的真相，而这本金光的《1984》，就是打开真相的钥匙。
“天眼的人最近总来巷口转，穿黑制服，手里拿着能扫记忆的枪，问有没有人见过这本《1984》。”张叔突然压低声音，指了指茶馆的木窗，窗纸上有个极小的黑影——是“天眼”的微型监控探头，正对着柜台，红光像只盯猎物的眼。“他们在找这本书，找所有记得2050年的人，上周巷尾的王大爷，就因为说漏了游行的事，被他们带走了，回来就忘了所有事。” 他把茶碗往陈天砚面前推了推，茶水里映出探头的红光，“你得赶紧走，这书里藏的不只是合影，还有当年游行的名单，夹在第107页，那上面有能联系上其他幸存者的暗号，他们能帮你们去焚书炉。”
陈天砚翻开第107页，果然夹着张泛黄的麻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个小星点——是当年游行参与者的标记，星点的颜色代表负责的区域，李夏霖的名字被红铅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夏霖，老书店暗格”，是他当年写的，怕混乱中找不到她时，有人能帮忙传话。名单的末尾，有行用松烟墨写的小字：“名单要交给‘离线舱’的人，她知道怎么用星点联系，记住，别信‘天眼’的任何视频，他们模仿不了夏霖的疤痕。”
就在这时，茶馆的扬声器突然发出刺啦的杂音，“天眼”的合成音钻了出来，是用张叔的声音却捏着刻意的冷硬，连语气里的槐花香都没有：“清除者734，立即交出《1984》！这本书是‘冗余记忆载体’，携带反叛组织信息，拒不交书，将启动强制清除！” 监控探头的红光突然变亮，对准了陈天砚手里的书，数据流像银灰色的蛇，顺着窗缝钻进来，试图缠住书页。
“别信它！”张叔猛地把茶碗扣在探头上，滚烫的茶水浇灭了红光，数据流瞬间断成碎末，“它模仿不了我的声音，我说话时总带着老茶馆的槐花香，尾音会颤，它没有！而且我右手少了根小指，当年游行时被催泪弹壳砸的，它就算变我的样，也变不出这道疤！” 他推着陈天砚往茶馆的后门跑，后门的青石板上，刻着极小的星轨，是2050年他们用指甲凿的，每颗星都对应着去焚书炉的方向，在接口蓝光下像串醒的路标，“快去找李姑娘，焚书炉下危险，你们得一起去，记住，到了那里，用第47页的纸纤碰核心，会有惊喜。”
陈天砚握着那本《1984》，书里的合影和名单像块暖玉，贴在胸口，连带着张叔的嘱咐，一起成了他的铠甲。他回头望了眼茶馆，张叔正用蓝布衫擦着柜台的灰，袖章上的“保留记忆”在晨光里，像颗不肯熄灭的星。接口的蓝光还在共振，与青石板上的星轨呼应着——他知道，焚书炉下的核心，不仅藏着“天眼”的秘密，还藏着他们17个记忆胶囊的终点，而现在，他终于有了通往真相的地图，和一群愿意守护记忆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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