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钟楼总在整点吐出锈色的钟声。陈天砚站在塔顶的机械室里，指尖抚过布满铜绿的齿轮，其中枚齿轮的齿痕恰好组成猎户座的参宿西——这是第十个记忆胶囊的坐标，第九个盒子里的钢板坐标指向此处，第255页的密码对应着17乘以15，15是他和李夏霖相遇的天数。
钟楼的守钟人是位白发老人，正用黄油擦拭齿轮。他的工具箱里露出半张泛黄的乐谱，音符旁标着“17:47”。陈天砚的接口突然震颤，老人转身时，他看见对方制服纽扣是铜制的，上面刻着极小的罗马数字“Ⅹ”。
“七年前的暴雨夜，你在这里修过齿轮。”老人将枚齿轮坯料放在工作台上，“姑娘说‘当钟楼的齿轮与星轨同步，被删除的时间就会倒流’。”记忆碎片如被齿轮咬合的乐谱：2050年6月20日的凌晨，他和李夏霖在机械室，将加密的芯片塞进齿轮轴，她的指尖沾着机油：“每转动17圈，就会弹出段记忆，17×10圈能拼回完整的6月17日。”
第十个记忆胶囊藏在齿轮组的暗格里，桐木盒被黄油封着，“Ⅹ”的刻痕里嵌着些银色粉末——是前几章见过的星尘。打开的瞬间，陈天砚闻到熟悉的墨水味，盒内铺着张泛黄的乐谱，是德彪西的《星空》，其中第47小节被红笔圈住，旁注着“此处速度=记忆恢复速率”。
最上层的铁皮筒里装着些齿轮碎片，每块都刻着不同的星座角度，唯独猎户座的那块缺了角，缺口形状与陈天砚口袋里的钢板完全吻合。碎片背面贴着张便签，是李夏霖的字迹：“这些齿轮来自‘天眼’的初代计时器，2050年从实验室拆出来的。”陈天砚的接口贴近时，碎片突然亮起荧光，在地面拼出串数字：“10/17”。
“这乐谱是你抄的。”老人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指腹点向乐谱背面的星号，“姑娘说‘第十个胶囊藏着时间的密钥’，那天她右臂的绷带渗着血，还在齿轮上刻了半行《离线情书》。”记忆碎片轰然炸开：2050年6月20日的晨光中，他趴在齿轮组上抄写乐谱，李夏霖蹲在旁边，用烧红的铁丝在齿轮上刻字，她的血滴在金属上，晕成猎户座的形状：“砚台，钟楼顶的星空是假的，但齿轮记得我们的转速。”
盒底的暗格里藏着张设计稿，画的是枚戒指，戒托内侧的齿轮纹路与此刻机械室的齿轮完全吻合，签名处是他和李夏霖的名字缩写，墨迹重叠处有圈浅浅的指痕，显然被反复过。陈天砚认出这是他2050年设计的“星轨戒指”，原本计划在流星雨夜求婚，却因游行中断。
“姑娘总在钟楼敲响17下时来这儿。”老人递来个锈迹斑斑的怀表，“她说‘机械的误差里藏着真心’，每次来都校准齿轮，说要让钟声与2050年6月17日的重合。”陈天砚的拇指抚过怀表，接口投射出重叠的画面：2052年的冬夜，李夏霖站在钟楼顶，右臂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她正在调整齿轮：“砚台，当你找到第17个胶囊，就把这些齿轮装进戒指，它会带着我们回到那个吻的瞬间。”
钟楼的警报突然响起，“天眼”的巡逻无人机声从塔顶传来。陈天砚抓起桐木盒冲向逃生梯，老人却将块齿轮坯料塞给他：“姑娘留的，说‘这是第十一个胶囊的模具’。”坯料上的星图碎片拼合后，显露出串坐标，指向大学的天文台，角落用红漆写着“第323页”——323是17乘以19，19是两人确定关系的天数。
逃亡途中，齿轮碎片在口袋里转动，发出细碎的声响。陈天砚躲进钟楼的夹层，展开设计稿时发现背面画着幅微型星图，第十颗星的位置标着“17.47”——与两人初吻的时长一致。接口突然逆向运转，数据流如倒灌的齿轮油涌入神经：他看见2053年的自己站在机械室，将这十块碎片熔铸成枚戒指，李夏霖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这些齿轮会记住转速，就像我们的记忆总能找到共振频率。”
返回总部时，晨雾己浸透钟楼的玻璃。陈天砚路过“天眼”的监控屏，上面正播放着天文台的实时画面——机器人正在拆除星图投影仪，其中枚猎户座镜片被标记为“高危冗余”，即将送入熔炉。接口突然推送条警告：“清除者734，检测到10处记忆载体共振，神经接口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6小时。”
深夜的宿舍里，他用齿轮坯料拼合出完整的星图，中央浮现出串代码，与他接口的底层密码完全吻合。书桌上的《天体演化简史》第323页，空白处渗出淡蓝色的字迹，是李夏霖的笔锋：“当第十一个胶囊被找到，你就会明白‘17’是我们爱情算法的循环次数，每循环次，记忆就会增殖。”
窗外的月光正透过钟楼的齿轮，在地面投下转动的星轨，像卷未被烧毁的乐谱。陈天砚将第十个桐木盒与前九个并排放在床头，它们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像十颗被校准的星子。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大学天文台的穹顶后，李夏霖正将第十一个桐木盒塞进星图投影仪的底座，盒盖的“Ⅺ”在星光下泛着微光，里面躺着半枚与他手中对称的齿轮戒指——当两枚戒指拼合时，完整的星轨将激活“天眼”的时间漏洞，而“天眼”的中央数据库里，关于清除者734的异常记录己形成闭环，最新的指令带着合成音的颤栗：“目标神经接口己产生自主意识，建议立即物理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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