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章 旧乐谱的银粉η星
地铁隧道的冷雾裹着松香与钢琴弦的锈味，在“离线舱”的木架间织成淡金的网。李夏霖正用软布擦一本1954年版《音乐的故事》，书页间簌簌落下细碎的松香屑——是之前藏载体时不慎留下的，书脊内侧刻着极小的“η”字，按前六个记忆胶囊的规律，第七个标记该藏在猎户座η星对应的音符里。隧道口传来带着琴键余温的脚步声，是王伯，他穿深灰旧中山装，胸前别着枚铜制钢琴调音钉，手里攥着本牛皮纸封面的乐谱，封面上银粉画的音符歪扭却倔强，最末一个符头的弧度，恰好与李夏霖右臂烫伤疤痕的最弯处重合。
“夏霖姑娘，这乐谱是2050年游行后，那小伙子在废弃音乐厅塞给我的。”王伯递乐谱时，调音钉轻轻撞在封面上，发出细响，“他说‘谱主认得出η星音符，还带着一道像琴键白痕的疤’，又教我把松香裹在银线里，说‘等她来，用调音钉刮开，冷光下能看见星’。”他用指尖挑开乐谱内页的缝——里面藏着根裹着松香的银线，线尾系着枚极小的钢琴弦碎片，碎片上的刻痕，是当年陈天砚用指甲按在她疤痕上描的：“他说这样你一摸就知道，是我们的东西。”
李夏霖的指尖触到钢琴弦碎片，突然想起2050年的春夜：废弃音乐厅的舞台上，断了弦的钢琴蒙着灰，陈天砚坐在琴凳上，把银粉混进松香，一点点涂在乐谱的音符间，又把钢琴弦磨成碎片系在线尾：“银粉掺了我接口的材料，‘天眼’扫不出来，弦碎片能跟着你疤痕的温度亮。”她当时蹲在旁边，看他把乐谱塞进钢琴肚，笑着说“以后我来这儿，就弹断弦的琴找你”，他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把松香抹在她疤痕旁：“这样就算我忘了，松香也能帮我记。”
她抬头时，陈天砚的目光正落在弦碎片上。他银灰短发上的雾还没散，左手无意识地蹭过眉骨（记忆闪回时总这样），指尖接口的蓝光忽明忽暗——不是被银粉吸引，是琴键余温让数据流乱了。“‘天眼’连乐谱里的钢琴弦，都算‘冗余金属’？”李夏霖把乐谱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里藏着刚被松香暖热的软，“王伯说的人，左眉骨是不是有道比琴键缝还细的痕？”
陈天砚没说话，伸手接过乐谱。指腹刚碰到裹松香的银线，接口突然灼烧起来，蓝光碎成星屑——脑海里炸开的不是游行废墟，是音乐厅的画面：他把乐谱交给王伯时，反复叮嘱“别让‘天眼’的人碰，松香会烧他们的接口”，王伯当时摸着调音钉笑：“小伙子，你护这姑娘，比护我这把老调音钉还紧”，他红了耳尖，从口袋里掏出半块松香：“要是我忘了来，让她用这个擦弦碎片，能听见我留的话。”
“呃——”他闷哼一声，乐谱滑了半寸，接口的灼痛感顺着神经爬，像有细钢琴弦在扎太阳穴。王伯突然用调音钉刮开银线上的松香：“你看这银线贴在音符上，拼起来是……是猎户座的η星！”
李夏霖立刻拿过调音钉，轻轻刮过银线——松香粉末落在纸页上，遇着隧道的冷光，竟凝成淡金的η星图案，星中心用银墨水写着“7/17”，下面标着“书架H15，《音乐的故事》第81页，找断弦标记”。图案旁还藏着行小字，是陈天砚的笔迹，被松香盖了大半，只看清“音乐厅的钢琴肚……17颗星亮了就去”。
“这是第7个记忆胶囊的标记。”李夏霖把弦碎片小心收好，指尖蹭过陈天砚的接口——灼痛感突然消了，像松香裹住了蓝光，“银线和之前的不一样，你掺了钢琴弦的金属，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用音乐的东西藏记忆？”
陈天砚捏着半块松香，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之前拆的胶片银线——两根银线一碰，竟自动缠成η星的形状，弹出段断断续续的录音，是2050年他在音乐厅的声音，混着断弦的风响：“夏霖，要是我被清了记忆，你就把这两根银线缠在钢琴弦上……每缠一圈，我就想起一点……”录音到“想起你笑时，疤痕像弯音符”突然断了，只剩“H15找断弦”的提示，和书架上《音乐的故事》书脊的断痕刚好对得上。
“‘天眼’去年来搜过我的调音箱，说钢琴零件‘没用’。”王伯摸着胸前的调音钉，声音沉了些，“2050年游行那天，我举着乐谱喊‘音乐要听真声，记忆要记真心’，催泪弹过来时，是那小伙子扑过来挡，还把这调音钉塞给我：‘留着，以后帮我找个姑娘’。”他顿了顿，指了指乐谱上的断音符号，“现在他们连断音都要改，说‘不标准的音符影响效率’。”
隧道外突然传来警报声，蓝色探照灯的光透过雾，在书架H15上扫出一道冷痕。李夏霖赶紧把乐谱、银线和弦碎片塞进《音乐的故事》的封皮夹层——那里己经躺着六件载体，弦碎片一放进去，七件东西竟顺着银线的光，轻轻贴成了猎户座的形状。王伯抓起调音箱往隧道深处退：“我去引开他们，就说我来拿忘在这儿的旧琴弦——你们找完星，记得去音乐厅看看，钢琴肚还藏着东西呢！”
陈天砚的接口突然弹出指令，蓝色数据流在他眼前闪：“清除者734，检测到‘7/17冗余载体’，立即销毁，逾期启动第5次清除。”他却反手把乐谱按在书架上，左手攥紧那半块松香——松香的温度正顺着掌心，一点点压过接口的冷光。数据流突然乱了，私人日志里多出一行手动写的字，不是之前的“闪回”，是“今日摸到弦碎片，像摸到2050年她笑时的疤”。
“要执行命令吗？”李夏霖看着他接口的蓝光慢慢暗下去，伸手想拿乐谱，却被他按住手背——他掌心的松香蹭在她手背上，带着琴键的余温，比2050年音乐厅的风还暖。“我去引开巡逻队。”陈天砚的声音比平时低，还带着点被松香熏哑的涩，“你把弦碎片收好，第8颗星……我下次自己找。”他走之前，用指尖在《音乐的故事》书脊上按了按——按的位置，正是断弦标记，“王伯说的音乐厅，等安全了，我们一起去。”
警报声越来越近，脚步声己经到了隧道口。李夏霖摸着封皮夹层里的弦碎片，突然想起陈天砚当年在音乐厅说的话：“钢琴弦断了还能接，记忆藏起来还能找，只要我们记得，哪里都是星轨。”她低头时，口袋里的私人终端震了震——是陈天砚落下的，屏幕上“天眼”的预警亮着：“情感污染升至A级+”，但下面有行刚写的备注，用的是银墨水般的淡色：“η星的音符，比数据流更懂心跳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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