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骨杖顶端的眼珠石绿芒暴涨,那光芒不再仅仅是视觉的存在,它仿佛化作了无数贪婪的、无形的触手,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绝对的掠夺意志,悍然刺入翻腾不休的墨黑毒茧核心!
“滋啦——!”
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仿佛撕裂锦缎又似腐蚀金属的尖锐鸣响爆发开来!整个墨黑毒雾领域剧烈震荡,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的心脏,疯狂抽搐!
毒茧核心那两点暗紫火焰骤然爆发出极致痛苦与暴怒的闪光,随即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明灭狂闪,如同风中残烛!云冰翎残存的神智发出了无声的尖啸,那尖啸中混杂着被触及最根本存在的恐惧、对掠夺者的滔天恨意,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于灵魂本能的、对剥离后虚无的极致战栗!
这身毒功,是她的痛苦,她的枷锁,她的地狱!却也是她三年苟延残喘、恨意凝聚的唯一实体,是她复仇的獠牙与盔甲,是她存在的畸形证明!剥离它,无异于将她再次投入一无所有的深渊,甚至可能彻底湮灭她那依靠恨意和毒素勉强粘合的破碎魂灵!
“吼!!!”
更加疯狂的抵抗从毒茧深处涌出!更多的墨黑毒雾如同绝望的血液般从茧壁中喷涌而出,暗紫火焰不计代价地燃烧,化作亿万根细密的毒针,疯狂刺向那些绿色的掠夺触手!她甚至强行调动起那刚刚被鬼医点醒的、对符嵩的深刻恨意,将其也作为燃料,注入这自毁式的反击中!
整个庭院的地面开始融化,砖石化为粘稠的、冒着毒泡的黑色泥沼。周围的断壁残垣加速腐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侯府外围的毒瘴也因此变得更加狂躁,收缩与膨胀的幅度加剧,引得外围监视的皇室暗卫心惊肉跳,连连后退。
“啧,困兽之斗。”鬼医的声音却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浪费材料。”
他握着骨杖的干枯手指微微收紧。那颗眼珠石绿芒再盛,分化出的灰色雾气瞬间变得更加凝实,不再是蛇形,而是化作无数更加细微、更加灵动的灰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嵌入墨黑毒雾的能量结构最薄弱之处,不再是粗暴吞噬,而是开始进行一种极其精密的…拆解与剥离!
如同最高明的外科医生(或者说刽子手)在解剖活体,每一丝毒素,每一缕怨念,甚至那深藏的、微弱波动着的古老“寂灭之种”的力量,都被那灰色符文强行分离、标记、然后顺着绿色光路抽向骨杖顶端的眼珠石!
眼珠石内部,那点绿芒深处,仿佛开辟了一个无尽贪婪的空间,疯狂地吸纳着这来自云冰翎的、充满毁灭性的力量。
云冰翎的痛苦尖啸在顾承渊的意识边缘变得愈发凄厉和…虚弱。
然而,正是这源于本源的掠夺与反抗,使得施加于顾承渊身上的、属于云冰翎的毁灭意志出现了更大的空隙和波动。
**顾承渊的沉渊深处**
冰冷。无边的冰冷与死寂。意识如同破碎的冰片,在黑暗的毒海中沉浮。腐蚀的痛苦无处不在,吞噬着感知,磨灭着生机。
唯有一点微温。
固执地、顽强地存在于他心口的位置。
最初只是感知边缘一丝渺茫的悸动,但在那外界的毁灭意志突然减弱、变得混乱的刹那,这一点微温骤然变得清晰!
它来自于那紧贴着他胸膛的、玄铁兵符的核心。
不再是散逸的状态,而是凝聚成一股细微却坚韧的暖流,如同初生的溪涧,开始尝试着冲刷那几乎将他灵魂冻僵的冰寒。
父亲模糊的遗言再次回荡,这一次,不再遥远,而是近在耳畔:
“…心灯…需以…赤子之诚…”
赤子之诚…
剥离所有…
是悔。
是对她噬骨灼心之痛的感同身受。那痛苦如此真实,仿佛也在他的灵魂上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是愿承担一切罪业、只求她能有一息安宁的卑微祈求。哪怕这份安宁需要他以魂飞魄散来换取。
是明知过往不可追、却仍绝望地想要抓住一丝弥补可能的…执着。
这份“诚”,源于最深的自省与绝望,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它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嗡——!
玄铁兵符猛地一震!那核心中的微温瞬间升高,虽不炽烫,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阴霾的柔和与坚定!那缕淡金色的暖流骤然壮大了数倍,变得清晰可见,如同一条温暖的微型蛟龙,猛地钻入他几乎断绝的经脉之中!
暖流过处,冰封的经脉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冻土,开始焕发出极其微弱的生机。所到之处,侵蚀的毒性与死寂的怨念并未立刻消散,却被这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暂时逼退、隔绝!
顾承渊破碎的意识开始加速凝聚,沉向无边黑暗的下坠之势猛然止住!一种强烈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重新掌控身体的渴望,如同种子般在他心灵深处勃发!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外界那两股恐怖力量的疯狂对抗——一股充满了毁灭与痛苦的熟悉气息正在快速衰弱,而另一股冰冷、贪婪、绝对强大的气息正在无情地掠夺着前者!
云冰翎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沌的意识!
**皇宫,御书房**
“另一股气息还在侯府深处?与毒瘴核心激烈冲突?”萧景琰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向靖安侯府的方向,尽管重重宫墙阻隔,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边的能量波动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反馈,变得极其混乱和危险。
“是!陛下!”高无庸额头沁出细汗,“暗卫不敢靠近,只远远观察到毒瘴的形态变化极大,时而收缩时而膨胀,核心区域的光晕在墨紫与一种诡异的灰绿色之间剧烈闪烁!并且…并且那种精神污染的侵蚀力场,似乎…似乎出现了一种奇异的‘聚焦’,不再均匀扩散,而是集中向了核心点!”
“聚焦?”萧景琰眼神一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或者说…在攻击某个特定目标?”他来回踱步,“符嵩那边呢?”
“夜枭回报,那处民宅加强了监视,但双方都按兵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那老妪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一整天未曾出门。”高无庸补充道,“陛下,侯府异变,是否会打草惊蛇,让符嵩改变计划?”
萧景琰停下脚步,目光锐利:“不会。反而可能让他觉得是机会。侯府越乱,越像自顾不暇,他越可能趁机行事!告诉夜枭,给朕盯死了!侯府那边…只要毒瘴不扩散危及全城,暂不干预!朕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在里面插手!”
**城南,秘宅**
银色光茧持续散发着纯净而冰冷的光辉,将房间映照得如同沐浴在极地的月光之下。柳淑媛身体的痉挛缓缓停止,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抹邪异的暗红却暂时褪去了。
孙神医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艰难站起,擦去嘴角血迹,神色无比凝重地看着光茧。
“孙神医,夫人她…”王嬷嬷声音颤抖,既怀希望又充满恐惧。
“‘月魄’之力己被强行激发,暂时压下了源毒。”孙神医的声音沙哑疲惫,“但情况未必更好。这股力量…太强,太古老,也太…冰冷。它源自灵魂深处,与七情六欲本就相斥。夫人昏迷时尚能维持平衡,一旦醒来,她的意识能否驾驭这股毫无温度的力量?若不能…”
他顿了顿,眼中忧虑更深:“轻则性情大变,冷漠忘情;重则…意识被这股力量同化,成为只依本能行事的…‘月魅’,甚至可能彻底冻结她自身的生机。”
王嬷嬷倒吸一口凉气,踉跄一步:“那…那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孙神医苦笑摇头,“古籍中对‘月魄’的记载少之又少,只言片语皆语焉不详。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待夫人苏醒,仔细观察。或许…侯爷那边若能有转机…”他将目光投向靖安侯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渺茫的期待。那边传来的隐隐波动,让他心绪不宁。
**靖安侯府核心**
鬼医的剥离己进行到最关键处。墨黑毒茧明显缩小了一圈,色泽黯淡,表面的蠕动变得无力而迟缓。那两点暗紫火焰几乎微弱得快要熄灭,只剩下本能的、微弱的抵抗。
大量的墨黑、暗紫、猩红的能量流被强行抽出,源源不断地注入骨杖眼珠石。眼珠石内部的绿光变得越发浑浊、诡异,仿佛饱餐一顿的恶兽。
鬼医兜帽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阻碍,锁定了毒茧最深处那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带着古老死寂意味的波动——那是“寂灭之种”变体的核心。
“好了,最精华的部分…过来吧。”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满足,骨杖微微前递,绿色光路变得更加凝实,就要将那最后的核心也强行扯出!
一旦这核心被剥离,云冰翎的存在很可能随之彻底消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轻微的震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鬼医自身!他那宽大破烂的灰袍之下,某个贴身的容器内,一件东西似乎与即将被剥离的“寂灭之种”核心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共鸣!
鬼医的动作猛地一滞!
“嗯?”他发出一声极其诧异、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轻哼。那是一种完全超出了他算计的反应。
就是这刹那的停滞!
毒茧深处,那微弱到极致的云冰翎意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声的呐喊,将所有残存的力量,不是用于攻击,也不是用于防御,而是猛地向内——坍缩!
如同星辰陨灭!
原本还有数人高的墨黑毒茧,在一瞬间疯狂向内收缩、塌陷!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鬼医的掠夺绿光甚至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内缩力量带动,微微一歪!
下一刻,所有残余的毒雾、火焰、怨念,乃至那一丝“寂灭之种”的波动,全部收缩凝聚成了一个不足拳头大小的、漆黑如墨、表面却闪烁着无数细小暗紫裂纹的光滑圆球!
圆球悬浮在半空,死寂,冰冷,再无丝毫声息波动传出。仿佛所有的力量、恨意、痛苦,都被压缩到了极致,陷入了某种绝对的沉寂。
而在这漆黑圆球的正下方——
顾承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弹了一下。他的眼睫之上,覆盖的冰霜正在那淡金色暖流的努力下,一点点融化。
鬼医保持着前递骨杖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兜帽深垂,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灰雾在他周身缓缓涌动,寂静无声。
方才那一下异常的共鸣…是什么?
那内缩沉寂的毒核…是最后的自我保护?还是…另一种未知变化的开始?
这片饱经摧残的死亡领域,陷入了另一种更加诡异、更加莫测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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