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污染的样品
新办公室的绿萝刚浇过水,叶尖的水珠滴在文件上,洇出个浅痕。苏清鸢用纸巾擦了擦,指尖划过 “兰姿化妆品” 的合同,油墨味混着窗外飘来的槐花香,倒比星芒的香薰好闻。
“这案子接得有点急。” 林舟把检测报告拍在桌上,晨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兰姿老板下周就要上市新品,非让咱们三天出结果。”
苏清鸢翻着样品照片,玻璃瓶里的精华液泛着珍珠光泽:“他们家的玫瑰纯露卖得挺好,怎么突然要做全项检测?”
“听说被对手举报了。” 林舟咬着笔杆,笔帽上的猫爪印都快磨平了,“竞争对手说他们的美白成分超标,还偷偷加了糖皮质激素。”
正说着,前台小姑娘敲了敲门,手里捧着个银色保温箱:“苏姐,兰姿的样品到了,说是加急送过来的。”
箱子打开时,冷气 “嘶” 地冒出来,里面并排放着三瓶精华液,瓶身贴着编号,标签上的玫瑰图案印得精致。苏清鸢拿起 1 号样品,指尖刚碰到瓶盖,突然 “看见” 实验室的白大褂往里面滴东西,透明液体顺着瓶壁滑下去,在底部积成小小的漩涡。
“怎么了?” 林舟注意到她的手抖了下。
“没什么。” 苏清鸢把样品放回箱子,指尖的凉意迟迟不散,“让检测中心的老王尽快做,重点查重金属和激素。”
*** 第三天下午,检测报告送回来时,林舟正在给绿萝换土。苏清鸢拆开文件袋,刚看了两行,脸色就沉了下去 ——1 号样品铅含量超标 12 倍,还检出了禁用的氯倍他索丙酸酯。
“不可能。” 她把报告拍在桌上,纸张边缘卷了起来,“兰姿的生产线我去看过,消毒流程比医院还严。”
林舟的手抖了下,花盆差点掉地上:“会不会是…… 样品有问题?”
“去查快递记录。” 苏清鸢抓起外套就往外走,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响,“看看中途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快递站的监控模糊得像打了马赛克,只能看见个穿黑帽衫的人在中转站停留了三分钟,保温箱的锁扣被撬开过,又用新的胶带缠了几圈。苏清鸢放大画面,那人弯腰时,外套下摆扫过地面,露出里面的红色衬里 —— 跟赵曼以前常穿的那件风衣一模一样。
“这胶带不对劲。” 林舟指着屏幕,“兰姿用的是带玫瑰 logo 的胶带,这个是普通透明的。”
回到办公室时,兰姿的法务己经等在楼下,西装裤熨得笔挺,手里的公文包棱角分明。“苏总监,” 男人把律师函拍在茶几上,玻璃面震得嗡嗡响,“我们老板说了,要是明天不给说法,就起诉逆风公关故意伪造报告,索赔五百万。”
“伪造?” 苏清鸢笑了,从抽屉里拿出备用样品,“我们留了 2 号样,现在送去复检,结果出来自然清楚。”
法务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在公文包上敲了敲:“不必了。” 他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兰姿决定终止合作,另外,我们会向行业协会投诉你们。”
门 “砰” 地关上时,苏清鸢抓起那个空快递箱。箱子内壁贴着层锡纸,摸起来有点粘手,凑近了闻,隐约有股香水味,甜得发腻,尾调带着点辛辣的胡椒味。
这味道太熟悉了 —— 赵曼以前在星芒,天天喷这个,说是她在美国买的限量款,全中国就三瓶。
“林舟,查兰姿的竞争对手。” 苏清鸢把箱子扔进证物袋,拉链 “刺啦” 一声拉到底,“还有,去监狱问问赵曼,她的香水借给谁了。”
*** 监狱的会见室刷着白墙,墙皮掉了块,露出里面的灰砖。赵曼穿着蓝白条纹的囚服,头发扎成松垮的马尾,看见苏清鸢,嘴角扯出个冷笑,像块冻硬的面包。
“来看我笑话?” 她的指甲在桌上划着,留下浅浅的白痕,“还是想炫耀你的新办公室?”
苏清鸢把证物袋推过去,香水味透过塑料膜飘出来,赵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下。“这味道,你该认识吧?”
沉默在会见室蔓延,通风口的风 “呜呜” 地响。过了好久,赵曼才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妹…… 赵婷在兰姿的竞争对手公司上班。”
“赵婷?” 苏清鸢在备忘录里记下来,笔尖停顿了下,“就是那个在海外事业部,据说跟你爸关系最好的?”
赵曼的肩膀抖了下,没说话,只是盯着证物袋,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
离开监狱时,林舟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吵得厉害,像是在酒吧:“查到了!兰姿的对手是绮罗美妆,老板是赵婷的大学同学,两人上个月还一起参加过酒会。”
“还有,” 林舟的声音突然压低,“赵婷上周去监狱探视过赵曼,登记记录上写着…… 送了瓶香水。”
苏清鸢站在监狱门口的梧桐树下,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踝上。她好像 “看见” 赵婷在探视室哭:“姐,兰姿抢了咱们三个大单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赵曼把个小瓶子塞给她,眼神冷得像冰:“往样品里加点料,做得干净点……”
“去绮罗美妆。” 苏清鸢把手机揣进兜里,指尖的闪电印记隐隐发烫,“带上检测报告的原件。”
*** 绮罗美妆的前台比兰姿的气派,水晶灯吊在天花板上,照得人眼晕。赵婷从办公室出来时,穿着香奈儿的套装,手里的爱马仕包链叮当作响,香水味浓得呛人。
“苏总监?稀客啊。” 她往沙发上一坐,裙子下摆扫过茶几,把兰姿的宣传册扫到地上,“逆风最近挺火,连我们这种小公司都想巴结呢。”
苏清鸢把证物袋放在桌上,塑料膜反射着灯光:“赵小姐的香水挺好闻,就是…… 跟监狱里那位用的太像了。”
赵婷端咖啡的手抖了下,褐色液体溅在套裙上,留下个难看的印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苏清鸢翻开检测报告,超标数据用红笔圈了出来,“就是想问问,兰姿的样品,是不是你让人换的?”
“你有证据吗?” 赵婷的声音突然拔高,高跟鞋在地毯上碾出小坑,“无凭无据就敢污蔑我,信不信我让律师告你!”
苏清鸢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手腕。那里戴着块百达翡丽,表链上的钻石晃眼,可内侧的刻字却被磨掉了 —— 赵曼也有块同款,是她爸送的三十岁礼物,内侧刻着 “曼” 字。
“这块表挺好看的。” 苏清鸢突然伸手,指尖擦过表链,冰凉的金属带着股熟悉的情绪 ——“赵曼让我把表当了换钱,打点快递站的人…… 可这表是限量款,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拿开你的手!” 赵婷猛地缩回胳膊,表链在手腕上勒出红痕,“我没时间跟你耗,保安!”
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堵在门口时,苏清鸢突然笑了:“你以为换了样品就能瞒天过海?兰姿的生产记录我看过,每批原料都有溯源码,要不要现在查查 1 号样品的原料批次?”
赵婷的脸瞬间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还有,” 苏清鸢往门口走,高跟鞋踩在水晶灯下,声音亮得像铜铃,“快递站那个黑帽衫,己经被我们找到了。他说,是你让他干的,还付了两万块定金。”
*** 兰姿老板来的时候,拎着两盒绿豆糕,说是张老头让他带的。苏清鸢把复检报告推过去,2 号样品各项指标全合格,旁边还附着绮罗员工承认掉包的录音。
“这群孙子!” 老板气得把绿豆糕摔在桌上,酥皮掉了一地,“上个月就抢我们的专柜,现在又来这套!”
“起诉吧。” 林舟把证据袋往他面前一推,“我们愿意出庭作证。”
老板的气消了些,看着苏清鸢笑:“张老头没说错,你确实有两把刷子。对了,我侄女在电视台当记者,想做个专访,讲讲你们逆风的故事。”
苏清鸢刚想拒绝,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护工发来的视频 —— 母亲坐在轮椅上,在花园里晒太阳,手里还捧着本相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下周三吧。” 她看着视频里的母亲,声音软了些,“但别拍得太夸张,我们就是个小公司。”
专访播出那天,办公室的电话快被打爆了。有找他们做危机公关的,有想来实习的,还有个老太太哭着说自家的果园被网红污蔑打农药,求他们帮忙澄清。
“忙不过来了。” 林舟对着排班表抓头发,额前的碎发掉下来,粘在汗津津的额头上,“要不…… 再招个人?”
苏清鸢正给新养的多肉浇水,闻言笑了:“你想招什么样的?”
“至少得懂点心理学吧?” 林舟掰着手指头数,“还得会拍照,能熬夜,最好…… 还会修电动车。”
话音刚落,前台小姑娘领着个穿白 T 恤的男生进来,手里抱着盆绿萝:“苏姐,这是来面试的,叫陈默,以前在星芒做过舆情监测。”
男生的脸 “唰” 地红了,手心里全是汗:“我……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喜欢星芒出来的,但我真的想做点正经事。”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里面记满了舆情分析,还有几页是关于赵曼案的反思,“赵总监以前总让我们删帖,我不想再干那种事了。”
苏清鸢接过笔记本,指尖刚碰到纸页,就 “看见” 男生偷偷把删帖记录备份,对着电脑屏幕叹气:“这么做迟早要出事……”
“明天来上班吧。” 她把笔记本还给他,“试用期工资三千,包午饭。”
陈默的眼睛亮了,连连鞠躬:“谢谢苏姐!我一定好好干!”
*** 周末去看母亲时,苏清鸢带了束向日葵,花盘大得像小太阳。病房的电视正放着兰姿的新品发布会,老板举着检测报告,对着镜头鞠躬:“感谢逆风公关还我们清白,也感谢所有相信真相的人。”
“你现在做的事,挺好的。” 母亲拉着她的手,指腹着她手心的印记,那里己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比在以前那个公司强。”
苏清鸢笑了,给母亲削苹果:“等您出院了,咱们去味香斋,张叔说给您留着刚出炉的桃酥。”
“好啊。” 母亲咬了口苹果,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还要叫上小林,那小伙子看着老实。”
从医院出来,阳光正好。苏清鸢沿着护城河走,岸边的月季开得正盛,红的像火,粉的像霞。她摸出手机,给林舟发消息:【晚上去味香斋,我请客。】
没等多久,林舟就回了个龇牙笑的表情,后面跟着句:【是不是该加个鸡腿?】
苏清鸢忍不住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加两个。】
路过一家化妆品店时,橱窗里摆着兰姿的新品,玫瑰纯露的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店员正在给顾客介绍:“这是经过逆风公关认证的,绝对安全……”
她站在橱窗前,看着自己的倒影,白衬衫的领口别着朵小雏菊,是陈默今天刚摘的。手心的闪电印记藏在握拳的指缝里,像个温柔的秘密。
赵曼的香水味早就散了,可苏清鸢总觉得,有些东西比香水更持久 —— 比如正义的味道,比如认真做事的底气。
晚上的味香斋挤满了人,张老头站在柜台后,丫丫在旁边算钱,算盘打得噼啪响。苏清鸢和林舟挤在角落的小桌,面前摆着盘炸鸡腿,油星溅了林舟一胳膊。
“下周有个食品厂的案子。” 林舟啃着鸡腿,说话含糊不清,“说是他们的罐头被人放了虫子,想让咱们找出是谁干的。”
“可以接。” 苏清鸢喝着绿豆汤,甜丝丝的,“但得先去车间看看,我总觉得……”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监狱的围墙,配着行字:“我爸也进去了,这下公平了。”
发件人是赵曼。
苏清鸢盯着照片看了会儿,删掉了。林舟凑过来问:“谁啊?”
“没什么。”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夹起个鸡腿递过去,“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窗外的月光爬上屋檐,把 “味香斋” 的牌匾照得发亮。张老头的咳嗽声混着顾客的笑闹,在巷子里荡来荡去,倒比任何音乐都动听。
苏清鸢看着林舟油乎乎的嘴角,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没有惊心动魄的反转,没有机关算尽的阴谋,只有踏踏实实的案子,和一群值得信赖的人。
当然,偶尔也会有赵曼这样的插曲,但那又怎样?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就像手心的闪电印记,即使淡了,也永远在那里,提醒着她为什么出发。
*** 周一早上,陈默来报到时,带了个巨大的马克杯,上面印着 “真相只有一个”。苏清鸢把食品厂的资料推给他:“先分析下舆情,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好嘞!” 陈默抱着资料跑回工位,椅子发出 “嘎吱” 的响。
林舟凑到苏清鸢身边,压低声音:“你说,咱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星芒?”
“不会。” 苏清鸢看着窗外的绿萝,新抽的嫩芽顶着露珠,“因为我们从来没想过要成为谁,我们只是想做好自己。”
林舟笑了,从抽屉里掏出包咖啡:“走,去茶水间,我请你。”
两人刚走到门口,前台小姑娘突然喊:“苏姐!兰姿老板送了面锦旗,说是感谢咱们!”
锦旗上绣着 “明镜高悬,道义可风”,红底金字,晃得人眼晕。苏清鸢摸了摸布料,突然想起刚进星芒时,赵曼也挂过类似的锦旗,后来才知道,是花钱请人送的。
“挂在会议室吧。” 她转身往茶水间走,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声音轻快,“别让它挡着绿萝晒太阳。”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清鸢看着咖啡壶里升起的热气,突然觉得,逆风公关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这个故事里,没有魔术,只有真相。
就像她一首相信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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