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济南城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沉默的铁闸，挡住了中央军先锋部队的去路。城楼上，陈峰的身影被霞光镀上一层金边，他握着望远镜，镜片里的中央军正在三里外扎营，帐篷像一朵朵灰扑扑的蘑菇，在旷野里铺开。
“师座，他们停下了。”赵卫国站在旁边，手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派了个骑马的过来，说是要见您。”
陈峰放下望远镜，目光落在那个正朝着城门而来的骑兵身上。对方穿着笔挺的中央军制服，腰间挂着武装带，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格外扎眼。
“让他到城下说话。”陈峰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骑兵在护城河外勒住马，仰着头朝城楼上喊：“城上的是陈峰师长吗？我是刘专员的参谋，奉专员令，特来递交文书！”
赵卫国从城垛后探出头：“文书可以递上来，人不准靠近！”
那参谋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对待，脸色沉了沉，从包里掏出个信封，用绳子系在箭上，朝着城楼射来。一个卫兵伸手接住，快步送到陈峰面前。
信封上盖着“山东省政府协防专员公署”的红印，拆开里面的信纸，刘专员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先是质问粮队“被劫”一事，声称要“彻查走私案”，接着话锋一转，说“念及国共合作抗日大局”，愿与陈峰“面谈协商”，条件是让中央军一个营入城“协助维持秩序”。
“协助维持秩序？”赵卫国凑过来看了一眼，气得冷笑，“这是想把咱们的城当成他们的兵营！”
陈峰把信纸揉成一团，朝着城下扬了扬手：“回去告诉刘专员，粮队是我们济南军的补给，被贵部无故扣押在先，我们只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谈何‘劫’字？至于让中央军入城，更是休想——济南城的秩序，我们自己能维持！”
城下的参谋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料到陈峰会如此强硬：“陈师长，您这是不给刘专员面子？也不给南京政府面子？”
“我只给济南百姓面子。”陈峰的声音陡然提高，顺着风传到更远的地方，“想进城‘协商’，就让刘专员自己来，带着他的兵退到十里外去！否则，休怪城墙上的机枪不认人！”
最后几个字像砸在地上的石头，掷地有声。那参谋骑在马上，能清楚地看到城垛后露出的机枪枪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吓得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
“好！陈师长的话，我一定带到！”参谋调转马头，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营地。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赵卫国松了口气，又觉得憋屈：“师座，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呢？”陈峰望着中央军的营地，“现在开火，正中他们下怀。刘专员巴不得咱们先动手，好给南京递刀子。”
他顿了顿，对身边的卫兵说：“传令下去，今晚城防加倍，明哨暗哨都支起来，一只鸟也别放进来。另外，给章丘的沈锐发报，让他那边盯紧点，我怕刘专员会玩声东击西的把戏。”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罩住大地。中央军的营地亮起了火把，星星点点的光在旷野里跳动，与城楼上的探照灯遥相对峙。城墙上，士兵们抱着枪靠在城垛上，谁也没说话，只有风吹过枪栓的呜呜声。
后半夜，周卫国带着两个侦察兵摸了回来。他们借着夜色，潜到中央军营地外围转了一圈，带回了更详细的情报。
“师座，中央军的那个团，装备比咱们的一旅还好，有迫击炮和重机枪。”周卫国蹲在地图前，用树枝划出营地的布局，“但他们的哨兵很松懈，不少人在帐篷里赌钱喝酒，根本不像来打仗的。”
“这才是最危险的。”陈峰看着地图，“越是看起来松懈，越可能藏着猫腻。刘专员带这么多人来，绝不是为了几句‘协商’，他在等，等咱们露出破绽。”
“等什么破绽？”赵卫国不解。
“要么等日军打过来，咱们自顾不暇；要么等城里乱起来，他好趁机插手。”陈峰指尖点在济南城的位置，“防空洞塌陷的事，百姓心里本就有些慌，他说不定就在盼着再出点乱子。”
话音刚落，城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卫兵匆匆跑上来：“师座，城南有百姓闹事，说……说防空洞挖得太浅，不安全，还把负责监工的士兵给围了！”
赵卫国的火“腾”地就上来了：“这群人怎么回事？白天刚领了粮食，晚上就闹事？”
“别冲动。”陈峰按住他的胳膊，眼神沉了下去，“这时候闹事，太巧了。”
他快步走下城楼，刚到南门内，就看到一群百姓围着两个士兵嚷嚷，为首的是个瘸腿的汉子，正指着士兵的鼻子骂：“你们当官的只知道自己躲，挖这么个破洞糊弄咱们！要是鬼子飞机来了，这洞能顶个屁用！”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起哄，有人捡起地上的土块，朝着士兵扔过去。那两个士兵背靠着墙，手里的枪攥得紧紧的，却不敢还手。
“都安静！”陈峰的声音像炸雷般响起，人群瞬间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走到那瘸腿汉子面前，目光如炬：“你说洞挖得浅？哪个洞？带我去看。”
汉子显然没料到陈峰会亲自来，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说：“就……就东边那个，才挖了三尺深，连块木板都没铺！”
“好。抗战：1935当加强德械师师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抗战：1935当加强德械师师长最新章节随便看！”陈峰转身对身后的卫兵说，“去把城里最好的石匠和木匠叫来，再带二十个兵，扛上铁锹和木板。”
他又看向那汉子：“你带路。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把监工的军官撤了，亲自给你们挖洞。但要是你在撒谎……”
陈峰没说下去，但腰间露出的枪柄己经说明了一切。那汉子的脸白了白，脚步有些犹豫，却还是硬着头皮朝东边走去。
东边的防空洞确实只挖了三尺深，洞壁的土松松散散，看起来确实不结实。几个百姓跟在后面，看到这情景，又开始窃窃私语。
“赵会长说过，防空洞至少要挖五尺深，洞顶得用木板和圆木加固。”陈峰蹲下身，摸了摸洞壁的土，忽然冷笑一声，“这洞是今早才挖的吧？土还是新的，连踩都没踩实。”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谁家院子里挖了这样的洞？举个手。”
人群鸦雀无声，没人举手。
陈峰的目光又落回那瘸腿汉子身上：“这洞不是你家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汉子的额头开始冒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士兵忽然喊道：“师座，我认识他！他昨天在中央军那边的营地附近转悠过！”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百姓们看向汉子的眼神瞬间变了，愤怒和鄙夷像潮水般涌来。
“狗汉奸！想骗咱们闹事，给中央军当枪使啊！”
“打死他！”
汉子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不是汉奸！是……是中央军的人给了我两块大洋，让我这么说的……”
陈峰没再看他，对卫兵说：“把他绑起来，交给军法处审问。”
然后，他转向百姓，声音放缓了些：“诸位乡亲，这洞确实不合格，是我们监管不力。现在，石匠和木匠都来了，咱们连夜把它挖深加固。以后大家发现哪个洞不合格，首接来找我陈峰，我亲自去看。但谁要是敢勾结外人，想在济南城里搞鬼，别怪我不客气！”
百姓们的怒气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感激。几个年轻后生主动拿起铁锹：“陈师长，我们来帮忙！”
“好！”陈峰点点头，“今晚辛苦大家，挖完了，我让伙房给你们送包子！”
人群里响起一阵笑声，刚才的紧张气氛烟消云散。石匠和木匠指挥着士兵和百姓，很快就把防空洞挖深加固好，洞顶铺上了厚厚的木板，还用铁丝捆得结结实实。
等忙完回到指挥部，天己经蒙蒙亮了。周卫国带着人审出了结果，那汉子果然是被中央军的一个连长收买的，不仅让他煽动百姓闹事，还让他打听济南城防的布防。
“刘专员这手够阴的。”赵卫国咬牙道，“挑唆百姓对付咱们，这跟鬼子有什么两样？”
“他比鬼子更清楚咱们的软肋。”陈峰揉了揉眉心，“百姓是咱们的根，他想挖断咱们的根。”
正说着，章丘方向又传来急报：日军趁着夜色，对阵地发起了猛攻，沈锐带着人正在激战，请求支援！
陈峰猛地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章丘的位置：“鬼子果然也动手了！这是跟刘专员约好了，要前后夹击！”
他转身下令：“赵卫国，你带二旅剩下的两个营，立刻驰援章丘！告诉沈锐，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
“是！”赵卫国转身就走。
“等等。”陈峰叫住他，“让兵工厂把所有新造的轻机枪都带上，给鬼子好好上一课！”
赵卫国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指挥部里，只剩下陈峰和周卫国，还有墙上那幅被密密麻麻的红圈和箭头覆盖的地图。
周卫国看着地图，忽然低声说：“师座，咱们现在腹背受敌，要不要……让马金彪从泰安那边牵制一下中央军？”
陈峰摇头：“马金彪那点人，自保都难。再说，刘专员现在就盼着咱们分兵。”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想等咱们跟鬼子两败俱伤，坐收渔利。那咱们就偏不如他的意。”
“师座的意思是……”
“章丘要守，济南也要守。”陈峰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但防守不是等死。周卫国，你带侦察连再去中央军营地附近摸摸，我要知道他们的重机枪和迫击炮藏在什么地方。”
周卫国眼睛一亮：“师座，您是想……”
“他们不让咱们好过，咱们也别让他们舒坦。”陈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告诉弟兄们，把眼睛擦亮点，只要他们敢动，咱们就先敲掉他们的重火力！”
周卫国领命而去，指挥部里只剩下陈峰一人。窗外，天色渐渐亮了，济南城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城墙上的士兵己经换了岗，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陈峰知道，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章丘的枪声，城下的对峙，暗处的阴谋，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朝着济南城慢慢收紧。
他拿起桌上的枪，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走到门口，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那里，是章丘的方向，枪声正越来越密集，像在催促着什么。
“来吧。”陈峰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股决绝，“不管是鬼子，还是自己人，想踏破济南城，先问问我手里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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