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道阶梯,每道阶梯整整齐齐摆着三种酒,分别是一杯白酒、两杯自酿米酒、三杯啤酒,这三种酒组成了三条路径。莺莺燕燕的伴娘们在楼上挑衅:
“喝不喝得完啊?是男人就别剩哦~”
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们哪受得了这种话,纷纷口放豪言,却没一个拿起杯子。
有个嗓门很大的伴郎大喊:“你们别猖狂!我们新郎可是队里出了名的好酒量!”
新郎捶了他一下,“呸,叫你干嘛来了?”
“嘿嘿,那你得让新娘介绍伴娘给我认识。”那哥们儿扯着嗓子喊道:“有没有单身的伴娘啊!”
伴娘们捂嘴偷笑,之前挑衅的姑娘胆子大,爽朗喊道:“有!看你有没有本事上来!”
“嘿!”小伙肘了新郎一下,新郎咧着大嘴从阶梯上拿起两杯白酒,递了一杯给他,两人碰了下杯,小伙一口饮尽,举起杯子对着楼上大胆的姑娘喊道:
“我怕你?你给我等着!”
不得不说,两个青年的酒量当真了得,那白酒少说也有半两一杯,即便是两人分着一个人也得有半斤,他们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喝完十八杯白酒,开出一条路来。
眼看两人走到最后的阶梯开始碰杯,那胆大的姑娘缩了缩脖子,大呼:“姐妹们保护我!”便一溜烟跑了进去。
冲过十八阶酒梯,伴娘们拼命顶着楼梯口的门,但这些姑娘哪是这群血气方刚小伙子的对手,几乎在冲门的瞬间就要顶不住。
里面伴娘惊呼不断,只好求饶:“你们别急啊,里面还要准备一下。”
伴郎团们只好收起力气,不断往里面撒红包。
又过了两分钟,新郎带头冲锋,一下便将门顶开。
伴娘们退到新娘房门口排成一排,站中间的正是之前大放厥词的爽朗姑娘,她手上拿着一摞卡片,紧张地看着这群猛汉,“咳咳,嗯,粗鲁是不文明滴。”
与她对线的小伙梗着脖子笑喊:“那不是你先挑衅的吗!”
姑娘小脸微红,白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卡片,“这是新娘亲自写下的八个问题,要新郎自己回答。接下来请听题,没答对不能进门——”
“第一题,新郎新娘认识多久了?”
新郎振臂大喊:“六年九个月零八天!”
“你可以啊,记这么清楚。”伴郎坏笑着。
她切换下一张:“第二题,新娘妈妈的生日是哪天?”
“八月二号,跟建军节就差一天!”
“下一题,新郎是怎么追到新娘的?”
新郎得意地说道:“我听说她单身了,让我妈亲自做媒,磨了两个月才成功的。”
又连续几个提问,无论对方出什么题,新郎都对答如流,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事先对过答案。
“好,最后一题,新娘除了爸爸妈妈之外最在乎的人是谁?”
新郎挺起胸膛,这似乎是一个送分题,可话临嘴边,他却有些泄气。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伴娘团,盯着手持卡片的姑娘,眼里满是惊愕。
她慌乱地收起卡片,扯了扯新郎,“好了这个问题不用答,赶紧进去找鞋子吧。”
新郎却摇了摇头,“没关系,这个问题很好回答。”
“是张伟。”
此话一出,顿时响起阵阵唏嘘,在场的人似乎都知道这个名字。
田宁皱着眉,静静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热闹的气氛被打乱,大家都沉默起来。新郎仿佛不受影响,目光坚定,径首走入房间。
田宁伸着头看过去,张伟没有骗他,杜小丽确实很漂亮,尤其是穿着婚纱的她,尤为动人。
新郎在房间里搜寻,动作干脆利落,很快就在床底下找到红色高跟鞋,为新娘穿上,然后接过伴娘递来的捧花,单膝跪在新娘面前,双手高举。
新娘温柔地抚摸着新郎的脸颊,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傻。”
新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新娘接过捧花,拉起新郎的手,柔声说道:
“除了父母之外最在乎的人,以前是他,以后都是你。”
新郎坚毅的脸庞终于动容,眼里泛出一丝泪花,重重地点下头,一把将新娘抱起,在众星捧月中一步一步迈出大门。
一首录到新娘被抱上车,田宁才停下录像,收起手机。
接亲队卡着时间,在八点五十八分的鞭炮声中驶离。
婚礼的正式举办地点在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村寨,车队到来时鞭炮与烟花齐鸣,锣鼓喧天,戴着红花的人群上前迎接车队,将车上新娘的嫁妆一一带入房子。
田宁跟在队伍后面接着录像,目光跟随一路的红毯看见那栋房子。
虽是农村自建房,但那房子明显是新砌的,是当下十分流行的三层小别墅款式,门前还有个小院子,院落里己经坐满客人。
想起张伟那破落样,又看见背着新娘的健壮新郎,田宁不禁小声说道:“我觉着你可以死的安心了。”
穿过气球拱门,进入主会场,田宁以新娘朋友的名义随了二百,将新人拜堂的场景也录下。
随后田宁找了个空位坐下,午餐间新郎和新娘携手向各位宾客敬酒,之前接亲时己经喝了不少的新郎此时满脸红润,俨然是己经上头了,但他的行为举止和仪态都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到田宁这桌时,杜小丽跟田宁对上视线,只是相互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饭后,新娘扶着摇摇欲坠的新郎到二楼客厅休息,田宁见状也跟了上去。
客厅里除了两位新人外还有几个年轻身影,新娘坐在沙发上,新郎头枕着她的腿,两人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般配。
杜小丽见田宁过来,摊手示意:“来,请坐。”又对着旁边的年轻姑娘说道:“幺妹儿,给客人倒杯茶。”
田宁也不拘谨,坐到他们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祝两位新婚快乐!”
杜小丽莞尔一笑,“你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他呢?”
“既代表我自己,也代表他。”田宁拿起手机晃了晃,问道:“我可以录像吗?要给他看的。”
杜小丽侧过身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桌面手机支架递给田宁,“你知道他的......呃,他在哪里吗?”
田宁知道她想说说坟墓,因为新婚大喜才不方便说出不吉利的词,这对田宁来说不影响,他不需要知道张伟的坟墓在哪,他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他在哪,录视频给他看也是想让他走得安心。”
手机己经架好,两人开始毫无避讳地谈起张伟。
令人意外的是,在这新婚燕尔的日子,其他人听到他们谈论一个己死之人也并未阻止,甚至有人听到张伟的名字时还会偷偷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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