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手机划出道短暂的弧线，沉入泳池的深水区，只留下几圈扩散的涟漪。
林木生缓缓抬起头，墨镜后的目光聚焦在江上游脸上。
江上游嘴角翘着，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
林木生的拳头己经带起凌厉的风声，狠狠砸向他高挺的鼻梁。
江上游敏捷地侧身避开，用手臂格挡住林木生的手腕，随即在湿滑的池边扭打起来。
混乱中，不知是谁踩到了池边的一滩水渍，脚下一滑。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林木生本能地抓住江上游光滑的肩膀。
“噗通——!!!”水花轰然炸开。
池水瞬间淹没头顶，灌入耳膜和鼻腔。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林木生在水下睁开眼。
池底的光线被折射成破碎的色块，那只倒霉的手机在更深的地方，屏幕还顽强地亮着微光。
江上游的手臂铁箍一样环过林木生腰际，用力把他往水面上带。
“哗啦——!”
浮出水面的瞬间，两人同时呛咳出声。江上游那只手还死死搭在林木生腰间，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不会游泳你早说啊!”江上游声音劈了叉，“差点淹死你个——”
林木生抹了把脸上的水，打断了他的话：“手机，给我捞上来。”
“啊？”江上游愣了一下。
“啊什么啊？”林木生推开他往岸上爬，“防水不是防泡。”水从衣裤往下淌，每走一步都在瓷砖上留下脚印。
江上游一个猛子扎下去找手机的功夫，林木生己经拧干了沉甸甸的衬衫下摆，开始解湿透的牛仔裤扣子。
“喂!”江上游冒出水面，举着滴水的手机，却看见林木生正在脱裤子，声音卡壳，“你干什么？”
“脱衣服。”林木生甩掉吸饱了水、变得异常沉重的牛仔裤，“难道穿着这身湿透的行头走回去？”
江上游一时语塞，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既然都湿透了……要不要顺便学学游泳？”
在下城区，孩子们从不靠近那些漂浮着工业废料和不明垃圾的黑臭河道，那些污水具有腐蚀性，在里面扑腾无异于自杀。
游泳？那是上城区的娱乐。
林木生考虑了几秒，生存技能永远不嫌多。如果哪天要走水路逃命，至少不能像块石头一样沉下去。
“学。”林木生干脆地应道，迈步走向池边，一边走，一边脱得只剩条贴身内.裤。
江上游立刻游到浅水区，水波在他腰间荡漾。目光在林木生身上飞快地扫了一眼。
江上游朝林木生伸出手，语气难得认真起来，“先从最简单的换气开始。手扶着池边，慢慢把脸埋进水里。憋住气，在心里默数。”
林木生照做。水面没过耳际时，世界陷入被包裹的安静，心跳声在耳膜里放大。
“时间到。”江上游的声音从水面传来，有些失真。
林木生抬起头，水珠顺着发梢、脖颈和赤裸的胸膛不断滑落。
“不错嘛，”江上游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尽量停留在林木生脸上，“比我想象的要学得快。”
接下来的半小时，他开始教林木生如何放松身体漂浮，以及最基本的蛙泳蹬腿动作。
江上游的教学方式和他为人一样蛮横。
他用手扳着林木生的肩膀让林木生仰面朝上浮起，一只手掌托在林木生后腰下方。
林木生后背肌肉不自觉地绷紧，水面刚刚淹没耳廓，本能的不安全感就让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乱动。”江上游用膝盖轻轻顶住林木生下沉的，强行把他往上托了托，“抬头看着天空，全身放松。你比秤砣还沉!”
林木生后脑勺撞到江上游胸口。阳光首射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水波晃动着光影。
“腿打水，动作像青蛙蹬腿，不是让你抽筋乱踹。”
林木生屈起膝盖，凭着感觉用力向后蹬水。水面“哗啦”炸开一片混乱的银白浪花。
江上游闷哼一声，下颌结结实实挨了林木生一记无意识的后仰肘击，他吃痛之下，报复性地松开了托着林木生的手。
“咕噜噜——”
林木生立刻像块石头沉下去，冰冷的池水争先恐后地灌进鼻腔、喉咙。
本能让林木生在水下胡乱抓挠，他要把江上游这混蛋也拽下来尝尝喝水的滋味。
在水下混乱地挥舞手臂，一把抓住了离他自己最近的东西——江上游泳裤那根可怜的松紧腰带。
“嘶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闷响在水下扩散。
林木生只觉得手上一松，阻力消失，那根腰带连同它束缚的泳裤，被他整个儿意外地拽脱了下来。
一大片光滑的皮肤和？撞入林木生的视线。
“操——！” 水面上传来江上游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江上游猛地双腿，双手死死地捂向胯下。这个动作让他也彻底失去了在水中的平衡。
两人像两条纠斗的八爪鱼，赤裸的皮肤在水中摩擦，一起狼狈地翻滚着跌进更幽暗的水里，气泡从挣扎的肢体间慌乱地窜上去。
江上游手忙脚乱地一手捂着要.害，一手凭着蛮力揪住林木生头发把他往上拽。
破水而出的瞬间，林木生大口喘着气，视线被水糊住，但眼角余光还是瞥见江上游那羞愤欲绝的眼神。
“林木生！你绝对是故意的！！！”江上游气急败坏地吼道，吼完又因为呛水咳嗽起来。
他整个人迅速沉入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顶浮在水面，双手在水下捂着关键，眼神如果能杀人，林木生早己被千刀万剐。
林木生抹了把脸上的水，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看着江上游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狼狈模样。
虽然扒掉裤子纯属意外，但看到这副窘态……嗯，这个结果似乎也不坏。呛水的仇，算是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江上游缓过气，从水里冒出双眼睛，眼神凶狠又躲闪。“谋杀教练还带扒裤子的？”
“教得烂。” 林木生给出一个差评，欣赏着江上游羞怒交加却又不敢乱动的滑稽姿态，“下次再敢中途松手，掉的恐怕就不止是泳裤了。”
“行行行，你厉害！今天的课就上到这。你赶紧上去！” 在林木生离开泳池之前，江上游是决计不会从水里冒出来了。
远处，管家己经拿着车钥匙站在树荫下等候。林木生朝更衣室走去。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恼羞成怒的低骂，大概是某个气急败坏、颜面扫地的少爷，把泳池边的什么无辜物件一脚踹进了水里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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