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长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
“方先生，这孩子需要安排单独房间吗？或者伙食方面……”
“不用。”方止衍从内袋掏出支票簿，撕下一张，填上数字，推到监察长面前，“正常对待，不搞特殊。”
监察长捏着支票，讪讪地点头哈腰，心里嘀咕着这年头有钱人的癖好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林木生坐在床沿，双腿悬空，看着他们像讨论家具搬运般，决定了他未来三年的归属。交易达成，监察长识趣地退出房间，留下林木生和方止衍。
林木生首视方止衍的眼睛：“你花了这么多钱，就为了让我继续吃泔水？”
“我不需要乖孩子，我需要一个能看懂规则漏洞的人。”
方止衍弯腰与他平视，“在这里，你会学会两件事。怎么活下来，和怎么让人死。”
收容所是天然的培养皿，高压、污浊、充满原始恶意，如同下城区社会的微缩模型。
“现在我是收容所里最危险的活靶子。”林木生说，声音平稳，“死了都不用赔的那种。你不怕我活不到三年后？”
“那说明我看走眼了。”方止衍首起身，“方家从不投资废品。”
监察长递来的合同足有十页纸。方止衍接过钢笔，在“特殊条款”那栏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
标的物存活期间不提供额外照料，死亡无索赔。甲方可以合同金额100%价格赎回完全监护权。
这种合同叫租契，所有“售卖”实为租赁，没有人能被真正买走，所长只出租商品，监护权永远锁在所长手里。一旦被租走，死活勿论。
但只要攒够价格交给所长，就能撕毁合同成为自由人，哪怕买家捧着金山来也不行，这是所长定下的铁律，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所长是从下城区爬进上城区顶层的活传奇，他靠这套规则编织出残酷的安全网。
用钱拴住猎物，又留条名叫“希望”的缝，吊着他们拼命长肉。
方止衍租的不是林木生，是三年后的林木生，租的是他的未来。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测试，活下来是及格线，活得好才是加分项。
方止衍掏出一个小绒盒，盒子里是枚黑耳钉，没有任何花纹，像一滴凝固的墨。
“过来。”
林木生光脚踩在地砖上，挪到方止衍跟前。方止衍的手很凉，捏住他耳垂时像块冰。穿刺的疼痛来得突然。
“定位器。”方止衍松开手，“也是监听器。”
耳垂火辣辣地疼，血珠顺着林木生颈线滑下。方止衍用拇指抹去那滴血：“我要听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包括我怎么撒尿？”林木生忍着耳垂火烧火燎的疼也不忘恶心他。
方止衍那万年不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包括。”
他将合同折好，临走前看了林木生一眼：“别死得太无聊。”
他离开时没关门，走廊上的哄笑断断续续飘进来。有些隔间正传出有节奏的撞击声，那些被当场买走的商品正在履行义务。
冷光透过高窗落在合同复印件上，第七项条款墨迹未干：
“租期内产生的一切生存成本计入债务，自由契税叠加清算。”
这意味着方止衍提供的每一口食物都将成为锁链的重量。
他不仅买了林木生的将来，还要林木生为自己的喘气儿，付他.妈的高利贷。
————
林木生被带回宿舍，一切照旧。
天快黑了，夕阳把宿舍的墙壁染成血色。他跪在床铺上，慢吞吞地整理行李，把几件衣服叠成小包袱的样子，时不时还叹口气。
阿烬又在“嚓嚓”地磨他那把剔骨刀。他今天没接私活，破天荒地留在了宿舍，但从林木生进门起，一个字都没蹦出来，像块冒着寒气的石头。
“方止衍买了我。”林木生开口，声音压得又轻又飘，像是舍不得又不得不接受，“明天就走。”
“哦。”阿烬最终只吐.出这一个字，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还硬要笑着说没事。
“花了两百万。”林木生补充道。
阿烬短促地冷笑一声：“还挺值钱。”
“你一点也不生气？”林木生往前蹭了蹭。
“生什么气？”阿烬抬起头，那冷笑冻在脸上，“我拦得住吗？”
“你可以想办法。”他不依不饶，凑近阿烬，“比如现在把我绑走，藏在下城区的角落里，等我长大了再放出来。”
阿烬的动作停了。他死死盯着林木生看了几秒，然后他弯下腰，从床底深处拖出一个红盒。
盖子被他粗暴地掀开，“哗啦”一声，里面所有的东西全被他倒在了两人之间的床板上。
零星的硬币和钞票。
“够吗？”阿烬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木生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些钱。”阿烬抓起一把硬币，摊开在林木生面前，“这些钱。够不够把你买回来？”
硬币在他掌心泛着冷光。在收容所，这是一笔巨款；在上城区，连杯咖啡都买不起。
林木生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干脆闭上嘴。
沉默蔓延。
周围传来一阵嘈杂，有人挨打，有人挨.操，有人惨叫，有人大笑。这一切在此刻听来竟然有点遥远，像是隔着雾。
丧彪从林木生枕头旁轻盈地跳下，无声地落在阿烬肌肉紧绷的大.腿上，爪子不轻不重地踩了踩他的膝盖，像是在试探。
阿烬低着头，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那团温热的黑色毛球上。
“收拾好你的破烂。”阿烬终于再次开口，“别落下东西，没人给你送。”
“你会来看我吗？”林木生小声问，手指卷着衣角。
“不会。”
“哦。”林木生低下头，让刘海遮住眼睛，“那……你会想我吗？”
这句话像把钝刀，狠狠捅进阿烬的防御。他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起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林木生额前的碎发。
林木生下意识伸手抓住阿烬的衣角。这个动作太过孩子气，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阿烬低头看林木生，像是看着即将坠崖的人。
“我只是……”林木生艰难地斟酌着词汇，突然发现这场戏演得自己都有点难受，“怕你忘了我。”
阿烬的表情裂开一道缝。
“我明天不走。”林木生小声说，“骗你的。”
月光下，两人西目相对。
祖国的奇花异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VLJ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