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开始泛黄,这是阿烬走后的第二个秋天。空气里带着股萧索的凉意。
小哑巴蹲在林木生脚边,专注地给林木生系鞋带。
那打起架来能精准卸人下巴、砸碎喉骨的手,此刻却像最温顺的奴仆,将两根鞋带穿进孔眼,拉紧,打上死结。
如今小哑巴终于得到阳光雨露的滋养,猛地窜高了一.大截,己比林木生高出一小截,肩膀也宽厚了些,肌肉线条在单薄衣衫下若隐若现。
“鞋带系这么紧,想勒死我好继承我的钢管?”林木生抬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下小哑巴肩膀。
小哑巴被踹得晃了晃,仰起脸,嘴角抿了抿,努力向上牵动,抿出一个小小的、带着点讨好和羞涩的弧度。
好一条被主人踢了一脚还拼命摇尾巴的狗,就差“汪”一声了。
小哑巴这年学会了很多事:
偷东西手法精妙,从不会被抓;
打架时眼神狠戾,专挑关节、软肋、太阳穴等最阴险致命的角度下手;
还总能用几个简单的手势和眼神,把郁厌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唯独在林木生面前,小哑巴似乎永远停留在“小尾巴”状态。
林木生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小哑巴就能领会意图,然后执行。
小哑巴只听林木生的命令,对郁厌的指令嗤之以鼻。相比之下,他对阿烬的态度倒是相对温和一些,大概是因为阿烬至少不会像郁厌那样黏黏糊糊、动手动脚。
林木生对此非常满意。他需要一条忠诚的狗,而不是对谁都忠诚的狗。
这些年,小哑巴自发地包揽了所有围绕林木生的琐碎杂务。
洗衣服、叠被子、整理床铺、擦拭桌椅、把林木生随手乱扔的袜子配对……确保一切都井井有条。
林木生使唤起小哑巴来也是毫不手软,心安理得得像使唤自己的手脚。而小哑巴则沉浸在这种被需要、被使用的感觉里。
小哑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洗衣服。
每次抱起林木生刚换下的衣服时,他总会习惯性地把脸深埋进去,偷偷地嗅闻着那独属于林木生的味道,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放进水池里。
收容所里,“干净”是最奢侈的形容词。
这里的床单永远泛着霉斑,孩子们的身上总带着洗不掉的淤青、疥疮和汗馊味。
但林木生不一样。
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以前阿烬在的时候,有阿烬默许他优先使用热水洗澡的权利;现在有郁厌那家伙源源不断地提供带香气的香皂、沐浴露,还有包装精美的洗发水。
阿烬并没有彻底消失。
他偶尔会回翻墙回来看林木生,带着一身伤和几个硬币,后来硬币变成了整钞。
去年再见阿烬,那小子己经盘下了间仓库,虽然不大,但足够遮风挡雨。
上周林木生去找阿烬时,发现仓库里换了张床,是带弹簧垫的铁架床。
床头甚至摆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支蔫了吧唧的野花。
“偷的?”林木生当时踢了踢床脚。
阿烬正在磨刀,闻言抬头:“买的。”
这是林木生第一次从阿烬语气里听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像是……骄傲?
林木生把它记在心里,准备晚上告诉小哑巴。那孩子总爱打听阿烬的事。
此刻,林木生窝在仓库里唯一能算得上家具的沙发里,身体陷进塌陷的海绵。
阿烬在角落那个用汽油桶改造的炉灶前忙碌,锅里炖着肉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林木生跟阿烬讲郁厌最近的新把戏。
“他教我怎么在审讯时装昏。”林木生转了转手腕,那里还留着郁厌绑的绳痕,“代价是让他蹭了半天。”
案板发出“咚”的闷响,阿烬的刀尖陷进木头里:“早晚宰了他。”
“留着他有用。” 林木生目光落在床头那朵蔫掉的野花上,拿起旁边一个杯子,往罐头瓶里倒了点水,“红鸦透的消息,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下城区野狗生存法则【万人迷】》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黑蝎帮最近在找新的走私货源,郁厌搭上线了。”
阿烬几步跨过来,抓过他的手腕,拇指擦过那些红痕:“别玩脱了,把自己搭进去。”
林木生张嘴就咬,被阿烬闪电般抽回手,咬了个空。
这是郁厌教的小把戏,人在躲避攻击时会本能地松手。
“方止衍下周来接你?” 阿烬转移了话题,转身走回炉灶边,拿起菜刀,用力剁着案板上的肉块。
林木生点点头:“时间到了。”
锅里的肉汤翻滚得更剧烈了,白色的蒸汽升腾起来,模糊了阿烬的侧脸。
阿烬沉默了很久,剁肉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最后只说了一句:“需要帮忙就说。”
方家不是善地。
上城区那些衣冠楚楚的禽.兽,比下城区明刀明枪的混混危险百倍。
那里的规则更隐晦,刀子都藏在笑脸后面。
自从阿烬离开,郁厌彻底接管了林木生的“教学”工作。
如果那种充满了性暗示、肢体挑.逗和权力碾压的互动,也能称之为“教学”的话。
起初两人只是偶尔的交易,郁厌给林木生带消息、带武器、带各种稀罕玩意儿。
林木生则默许郁厌一些无伤大雅的触碰和靠近——揉乱头发,捏捏脸颊,或者在自己专注于郁厌带来的“礼物”时,手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后来变成了更复杂的操控。
郁厌教林木生如何用微表情判断对方是否说谎,如何在被搜身时藏好武器,以及怎么用最轻微的身体接触让对方放松警惕。
当然,这些“教学”从来不是免费的。
每一次知识的灌输,都伴随着郁厌更深.入的探索和索取。
林木生默许郁厌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揉.捏、点燃陌生的火焰。
就像此刻。
郁厌让林木生背靠着石台。
林木生没抗拒,毕竟就在昨晚,郁厌带来的那几片在黑市都炒到天价的退烧药,确实把小哑巴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个傻子。
为了给林木生采野花,淋了一整夜的秋雨。回来时烧得像块滚烫的炭,浑身抽搐,神志不清。
要不是郁厌的药……小哑巴现在怕是己经凉透了。
当时林木生一边拧干湿毛巾,擦拭着小哑巴汗湿的额头,一边在心里骂他,恨不得把他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灌满了雨水。
野花?
就为了那几朵破花?
林木生简首无法理解。
他欣赏不来任何花,它们在他眼里,和路边的杂草、垃圾堆里的废纸没有任何区别。
填不饱肚子,挡不了刀子。
而且那个野花丛,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它就在那里,不会长腿跑了。
为什么非要挑一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夜晚去摘?嫌命太长?
等小哑巴烧退了,必须揪着他的耳朵问个明白。
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能说服自己的解释,就再把小哑巴揍一顿,让他彻底长点记性。
林木生看着小哑巴烧得通红、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微弱的脸庞,心里没有半分感动,只有一股恨不得把他揪起来狠狠抽几十个耳光、把他脑子里的水打出来的强烈冲动。
蠢货。
彻头彻尾的蠢货。
吱呀一声,宿舍门被推开,郁厌走了进来,手里捏着铝箔药板。
“喏,特效退烧药,黑市刚到的货,有价无市。换什么,你知道的。”
林木生看着药板,又看了一眼床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小哑巴。
操。
林木生心里再次爆发出无声的怒吼。为了这个蠢货,自己又要付出代价了。
林木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几片承载着一条蠢命的药片。
……
后来,林木生从高烧退去、恢复了些许神志的小哑巴口中,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了那个雨夜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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