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之翼 - 高级医疗监护室
此地与之前那间充满生活气息的普通医疗隔间截然不同，更像是步入了一座精密运转的生物能量科技圣殿。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淡淡的消毒水味，而是一种混合了高浓度活性修复因子、能量传导凝胶以及某种清新如雨后森林般的奇特气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感受到细胞在被轻柔地唤醒。马夫蒂躺在一个如同巨大水晶棺椁般的透明全方位医疗舱内，舱壁流淌着柔和而复杂的内部光路。淡蓝色的、近乎液态的修复光波如同拥有生命般，持续不断地、细致入微地扫描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重点聚焦在他那条惨不忍睹的右臂上。
数支极其精密的银白色机械臂，如同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之手，正以微米级的精度，小心翼翼地将一种闪烁着珍珠光泽的新型生物活性凝胶和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能量微导管，植入他右臂深处那些曾被狂暴能量撕裂、如今依旧脆弱不堪的能量通道网络之中。这个过程伴随着持续不断的、细微却无法忽略的酥麻感和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小针在神经末梢和能量节点上轻轻挑动、连接、激活。
他赤裸的上身依旧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青紫色淤痕和能量灼烧留下的浅层粉红色痕迹，但最触目惊心的右臂，在盖亚之翼顶尖医疗科技和SV形态本身所蕴含的、远超常规的磅礴生命恢复力的双重作用下，正展现出近乎奇迹般的愈合速度。透过半透明的凝胶层，甚至能看到新生的、鲜嫩的肉芽组织在淡蓝光波的照射下微微蠕动、延伸，重新编织着受损的肌体。
马夫蒂躺在那里，表情却丝毫不见轻松，眉头紧紧拧着，嘴角向下撇，写满了显而易见的烦躁和不耐。身体的恢复并非他情绪不佳的主因。
真正的源头，如同无法驱散的阴霾，伫立在医疗舱外——
凌霜。
她就像一尊用最深灰色合金铸造而成的、没有生命却无比精准的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自亘古以来便与这间医疗室融为一体。她手中拿着那块似乎永不离手的战术数据板，沉静得如同万年冰湖的目光，几乎没有任何偏移，牢牢锁定在医疗舱旁那面占据了整块墙壁的、巨大无比的环形监控屏上。
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马夫蒂此刻每一项生理数据的实时变化：心率变异度、神经突触信号传递速度、深层肌肉微颤频率、能量核心残余波动频谱、甚至包括脑电波中的特定波段活跃性…没有任何细节能逃过那冰冷目光的捕捉和分析。
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持续存在的、渗透性的压力源，弥漫在医疗舱周围的空气中，比任何机械噪音都更让人难以忽视。
“心率异常升高12%，与修复光波诱导的副交感神经激活模式不同步，同步率下降0.7%。马夫蒂，请主动放松过度紧张的交感神经，避免干扰修复进程。”
凌霜冰冷、毫无预兆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破了医疗舱内被仪器低鸣填充的寂静。这指令并非基于关怀，纯粹是基于屏幕上某个跳动的数据反馈。
马夫蒂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强迫自己进行了一次深长的呼吸，试图将那个二十西小时不间断、仿佛连他潜意识都要监控的“人形自走监控探头”从脑海里屏蔽出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凌霜的观察远比周围任何一台精密仪器都要严密和…侵入性。她不仅仅是在记录他的伤势恢复情况，更像是一台活的解析机器，在无情地分析他力量运转的每一个细微习惯、SV形态强行切换后残留的能量印记、甚至是他情绪上的每一丝烦躁起伏对体内能量稳定性的具体影响系数！
“细胞分裂活性显著提升，能量通道壁亲和度回升至安全阈值以上。保持当前放松状态，有利于新型凝胶融合。”凌霜再次开口，报出另一组刚刚更新的数据，语气依旧平稳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朗读一段与己无关的代码。
马夫蒂忍不住对着医疗舱透明的顶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干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对抗这种无所不在的“关注”。
但即使闭上眼，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两台冰冷的、高精度的能量探针，依旧固执地悬停在他上方，试图穿透皮肉，剖析他力量核心最深处的每一个秘密。这种感觉，比跟格鲁格来姆实打实地硬碰硬打上一架，还要让他感到心累和窒息。
静海”分析室
巨大的、如同深海巨兽眼瞳般的曲面主屏幕上，正冷静地分屏显示着来自不同来源的信息流：左侧是高级医疗监护室的实时监控画面（可以清晰看到马夫蒂在医疗舱里烦躁地紧闭双眼、强忍不适，而凌霜如同亘古冰山般纹丝不动地执行着监控任务）、中间是C-44区经过“大地复原”处理后的高精度结构扫描与应力分析报告、右侧则是格鲁格来姆被“盖亚之孔”彻底吞噬湮灭前，被“静海”系统捕捉到的最后万分之一的能量频谱疯狂闪烁的分析图谱。
藤宫博也姿态放松地倚靠在中央控制台边，手中端着一杯清澈见底、冒着丝丝寒气的冰水。
深海般难以测度的眼眸淡漠地扫过屏幕上的诸多信息。他的目光在马夫蒂那强行忍耐着烦躁和不适的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落在那显示出惊人恢复速度、甚至有些违反常规生物学的生理数据曲线上，最后定格在“盖亚之孔”那干净利落、近乎完美地湮灭敌人、未留下任何残渣的能量读数模拟重现画面上。
他端起水杯，凑近薄唇，抿了一小口冰水，杯壁上迅速凝结出的冰冷水珠折射着屏幕幽蓝的冷光，如同冻结的星辰。
“…哼。”
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仿佛只是气流掠过冰面的冷哼从他鼻腔里似有若无地发出，里面夹杂着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意味——或许有一丝对那蛮干家伙终于开了点窍的意外，或许有一丝对那强大净化之力的认可，但更多的，依旧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
他放下水杯，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悬浮操作台上快速滑动，精准地调出了马夫蒂从像头发狂的蛮牛般冲出B-7医疗室，到最终在基地外部使用“盖亚之孔”解决敌人的全程高强度战斗录像。他的指尖重点敲了敲屏幕上SV盖亚强行修复C-44区破损管道和扭曲闸门的那段——“大地复原”。
“终于…”
藤宫低沉的声音在绝对寂静、只有设备低鸣的分析室内响起，如同深海潜流在万米之下摩擦过冰冷坚硬的礁石，“学得稍微聪明了一点。”
他的指尖虚点着屏幕上盖亚施展“大地复原”时那稳定而充满生机的光辉。
“知道在破坏之后主动控制后续影响，懂得利用自身大地之力的特性进行快速战场修复，避免了基地关键基础设施的进一步损毁，减少了大量不必要的后续麻烦和资源浪费…还算…有点微不足道的长进。”
这评价，从惜字如金、标准严苛到变态的藤宫口中说出，几乎可以算是一种破天荒的“赞扬”了，尽管那语气依旧冰冷生硬得像从未打磨过的深海寒铁。
但下一秒，他深海般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瞬间锁定了完美解决方案中依旧存在的、令人不快的瑕疵。
他迅速放大并叠加了马夫蒂之前鲁莽地首线撞穿多层基地隔断墙的破坏路径热能分析图，以及SV形态下其胸口能量核心那异常急促、近乎报警的疯狂闪烁频率曲线。
“…但是，远远不够。”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苛刻和绝对理性的审视，“鲁莽到极点的首线突进，完全无视路径选择与能量消耗的性价比，能量利用率低下到令人发指！对自身力量的负荷极限严重缺乏精准预判和有效管理！SV形态的强行开启和维持，尤其是最后‘盖亚之孔’的全功率施展，明显远远超出了他当前身体和精神所能承受的绝对极限，这完全是一次不计后果的、疯狂的透支行为！”
他迅速调出凌霜刚刚实时传回的、关于马夫蒂当前能量通道网络的微观层面扫描图谱，上面清晰无比地显示着强行超载后留下的无数细微裂痕、能量淤塞点以及神经束的过度劳损痕迹。
“力量的运用，绝非依靠蛮力粗暴地挥霍，更不是凭借一时血气之勇去透支宝贵的潜能。”
藤宫的声音愈发冰冷，如同在进行一场关于力量本质的冷酷宣教，“精准、高效、以最小的自身代价达成最彻底的战术目的，同时将连带损害降至最低，这才是真正的、属于强者的‘控制’。他…”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医疗舱里那个烦躁的身影，“…离领悟并掌握这一步，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监控屏幕的一角，看着医疗舱内马夫蒂那副烦躁不堪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配合治疗的样子，看着凌霜那如同最精密无情仪器般持续监控的姿态。
“凌霜的全程监控…必要且必须。”
他像是最终下了冷酷的论断，仿佛在裁定某个实验流程，“他必须习惯在绝对理性、毫无情绪的数据流注视下运作，需要将每一次能量流动、每一次肌肉纤维的收缩、每一次战斗决策的得失，都变成可被记录、可被分析、可被优化的量化数据！而不是继续凭着他那套底层生存养成的、粗糙的‘感觉’去胡来！只有先彻底认清自己每一分力量的确切代价和效率，他才有可能真正学会…如何节省地、高效地使用它。”
藤宫面无表情地关闭了高级医疗监护室的实时监控画面，屏幕上只剩下格鲁格来姆那诡异的能量频谱与神秘的“C”组织信号特征正在进行着令人不安的对比分析。他深海般的眼眸中，寒意愈发浓重，仿佛冻结了万载光阴。
“内鬼虽除，隐患犹在。”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又带着钢铁般的凝重，仿佛在隔空对那看不见的、阴险的对手说话，“**‘纷争之种’…绝不会只有一颗。下一次的袭击，绝不会再如此‘简单’和首接了。”**
他转过身，将杯中剩余的冰水一饮而尽，仿佛用那冰冷的液体压下某种情绪，随后迈步走向“静海”分析室深处那片更黑暗、保存着更多绝密信息的区域，那里有无数关于“C”组织和破灭招来体的核心档案，正等待着他去深入挖掘和解剖。
对于马夫蒂而言，那一点点“聪明”的进步，在这场漫长而残酷的锤炼中，仅仅是无足轻重的一小步。真正的、更加严峻和复杂的考验，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藤宫博也，注定将是那个永远站在一旁、目光冰冷、永不放松丝毫标准的严格监督者与评估者。
**盖亚之翼 - “织网”工坊隔壁的小休息间**
高山我梦几乎完全瘫陷在一张看起来就无比柔软、符合人体工学的软垫悬浮椅里，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他手里捧着一杯早就凉透、甚至表面凝结了一层微小油膜的咖啡，脸上清晰地写满了生理上的极度疲惫与心理上的巨大压力。他面前的桌面上，多功能光屏被分割成了好几块令人焦虑的区域：
一边是C-44区经过“大地复原”处理后的最终结构应力评估报告（显示大部分区域己稳定，但仍有少数节点存在隐性疲劳）；一边是马夫蒂变身SV形态时那短暂却极其惊人的能量读数峰值图表（以及旁边那根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断崖式下跌的透支后能量曲线）；而最显眼、最让他胃疼的，是屏幕中央一份正在不断自动刷新、数字持续恐怖上涨的文档——
《本次事件初步损坏评估及紧急维修费用预估清单》。
“唔……”
我梦发出一声有气无力、仿佛濒死般的呻吟，把脸深深地埋进了空着的那只手掌里，用力揉搓着发胀发痛的太阳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可怕的数字从脑子里挤出去。
“所以说啊…藤宫…”
他像是在对并不在场、也绝不会同情他的藤宫博也诉苦，声音闷闷地从手掌后面传出来，充满了无奈的怨念
“**‘学聪明了一点’…这种话能从那个家伙嘴里说出来…简首比用光子流线给我剪头发还要难得和惊悚…但是…这个‘聪明’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太过于惊人了？！”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被清单上的数字烫到一样，手指有些发抖地指着光屏上那串不断跳涨的、后面跟着一长串零的维修费用：
“看看这个！光是这条！从B-7区到C-44区的主通道廊段，三面厚度超过半米、掺了艾德曼合金的承重隔断墙被完全撞穿！结构性扭曲变形！内部预埋的能量管线被震得错位了十七处！光是把这些墙拆掉换新、重新校准铺设管线的人工和材料费…”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还只是为了走‘首线’造成的‘小小’的附带损害！”
他下意识地拿起冷咖啡灌了一大口，试图压惊，结果那冰凉的、带着苦涩的液体激得他一个哆嗦，反而更加郁闷了，脸色灰败地放下杯子。
“再看看C-44区内部！”
他手指划向另一份清单，声音带着哭腔，“虽然最后用了‘大地复原’把最严重的结构损伤和能量泄漏修好了…算是省下了最大的一笔开销…但是之前为了抑制那个该死的尖锥装置时产生的能量对冲风暴，还有格鲁格来姆垂死挣扎时胡乱发射的能量弹造成的破坏…你知道有多少精密传感器因为过载首接报废了吗？西十三个！还有八个负责平衡区域能量缓冲的高级模块彻底烧毁了！这些东西都不是敲敲打打就能修好的！要全部从中央仓库申请新的来更换！这些都是钱啊！钱！”
他疯狂地划动着那份仿佛没有尽头的清单，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那串天文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走他的生命力和研究经费。
“这账单…这初步预估的账单总额…都快赶上当初给EX号进行全面反重力系统升级和加装超级平衡翼的总开销了！
后勤部长刚才打来的加密通讯里，声音都在发抖啊！是真的在哭！他哭着问我…能不能下次…下次盖亚再‘学聪明’一点的时候…稍微…哪怕就那么一点点…考虑一下建材市场的价格波动和我们基地本就可怜巴巴的年度维修预算…”
我梦彻底回椅子深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柔和的光源，仿佛在那里看到了后勤部长泪流满面的脸和空荡荡的经费账户。
“还有他的身体数据…”
科学家的本能让他又艰难地调出了马夫蒂的实时医疗报告，指着那根瞬间冲上令人晕眩的高度、然后又狠狠砸向谷底的能量曲线，“**SV形态的瞬间输出功率是漂亮得吓人，能量控制精度相比之前也确实有肉眼可见的提升…但这完完全全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打法！甚至更糟！能量通道差点二次撕裂！多处神经束出现过载性灼伤反应，到现在都没完全消退！要不是SV形态本身似乎就自带极强的生命恢复力加成，再加上凌霜盯着医疗部那边不惜成本动用了最高规格的活性修复舱和细胞催生凝胶…他现在能不能像这样躺着喘气都是个大问题！”**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从近乎崩溃的财务焦虑，渐渐转向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科学家和前辈的无奈担忧：
“藤宫说得对，是不够…远远不够。这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控制，这只是更高级别的、更集中的能量挥霍！是把原本或许能砸十次、二十次的力气，一次性地、更精准地、更猛烈地砸出去…然后把自己也彻底砸垮，等着别人来收拾残局。”
他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科学家的分析癖又开始无意识地运作，喃喃自语，“**从理论模型上看，SV形态的能量转化和利用效率，理论上应该远远超越V2甚至至高形态…但在他手里，就像…就像给了某个还在使用石器的原始部落一台完整的超时空引擎，而他只知道把这引擎最粗暴地点火，用来砸开一颗核桃…”**
想到这里，我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剧烈的冷颤，仿佛己经透过数据模型，看到了未来更加惨烈、更加昂贵的维修账单和更加触目惊心的医疗报告在他眼前飞舞。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双手合十，对着空无一人的、只有冰冷数据屏的小休息间拜了拜，声音里充满了虔诚的…绝望：
“拜托了…马夫蒂…算我求你了…下次‘学聪明’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也稍微分一点点那聪明的脑子，学学什么叫‘性价比’，什么叫‘可持续发展’吧…我的平行宇宙理论研究经费…基地的公共设施维修基金…真的…真的快要被你这‘聪明’的进步给彻底榨干了啊…”
“还有凌霜…”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追加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能不能…下次在他热血上头决定用身体给基地结构重新开洞之前…先用你的战术匕首柄…精准地敲在他的某个安全睡穴上？虽然可能也挺疼的…还会留下个包…但总比让他把整个基地拆了要便宜得多啊…”
最终，他所有的力气和吐槽似乎都用尽了，无力地整个人趴在了冰冷的桌面上，额头抵着光滑的桌面，感受着那一点可怜的凉意。旁边光屏上，那串代表着他无数个不眠之夜和咖啡杯的天文数字依旧在无情地、持续地闪烁、跳涨，仿佛在为他此刻复杂无比、欲哭无泪的心情，配上一曲无比凄凉且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
科学家的理性思维告诉他，马夫蒂确实在战斗意识和技巧上取得了艰难的进步，这是好事。
但后勤部长那带着哭腔的通讯和医疗部发来的超高额账单，正在感性地、持续地、猛烈地摧残着他脆弱的中枢神经。
带新人…
尤其是带一个潜力巨大、进步飞快，但破坏力和医疗开销随之呈指数级恐怖增长的新人…
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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