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业离开后,房间里的寂静像刚从冰窖里搬出来的铁块,冷得发沉。
挂钟 “滴答” 的声响还在,却像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花,飘不到槐花耳朵里 —— 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口的钝痛,像有块湿冷的布堵在喉咙口;心脏在胸腔里跳得缓慢而沉重,每一下都撞得肋骨发疼,痛感顺着神经爬满西肢百骸,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卷着,“啪嗒” 一声打在玻璃上,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像针一样扎在槐花紧绷的神经上。
她依旧在浅灰色的地毯上,地毯的绒毛蹭着她的脸颊,带着廉价的柔软,可身下的寒意却顺着布料纤维往骨头缝里钻,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扎得她脊背发僵,连打颤都变得缓慢而无力。
这肉体的冷,远不及心底那股彻骨的寒意 —— 那寒意从王业说出 “动你家人” 的那一刻起,就冻住了她的血液,此刻正像藤蔓一样,缠着她的心脏慢慢收紧,一点点吞噬她仅存的温度。
眼泪早己流干,眼眶红肿得发疼,干涩的痛感像砂纸反复磨过眼球,连眨眼都觉得费力。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想再掉一滴泪,却发现泪腺像被冻住的水管,连一点都挤不出来。
绝望在喉咙里打转,堵得她胸口发闷,她张了张嘴,想喘口气,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
空气中还残留着王业身上的雪松古龙水味,冷冽、陌生,混着房间里浅粉色睡衣的皂角味,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 那味道和他的话语一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将她牢牢钉死在名为 “绝望” 的十字架上,连指尖都动不了半分。
家人的面孔在她眼前交替闪现,清晰得能看清每一根发丝 —— 母亲咳得佝偻的背影,蓝布背心上沾着的玉米叶还没拍掉,手里攥着半瓶 “复方丹参片”,瓶盖没拧紧,药片在瓶里晃得 “哗啦” 响;去年她离家时,母亲就是这样站在老槐树下,把揣在怀里温了半天的鸡蛋塞给她,说 “城里饭硬,吃个鸡蛋养胃”,鸡蛋的温度透过布衫传过来,暖了她一路。
弟弟伏案苦读的侧脸,台灯的光在他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着,算错的地方用橡皮擦得发白,纸角都卷了边。
上次打电话时,弟弟说 “姐,我这次模拟考进了前两名,老师说我能冲重点大学”,声音里的雀跃像刚破壳的小鸡,让她在餐馆刷碗时都忍不住笑。
妹妹天真懵懂的笑容,手里举着那本粉色封面的素描本,献宝似的翻开最后一页 —— 那是一幅歪歪扭扭的画,画着两棵老槐树,树下站着两个小人,一个扎着马尾(是她),一个留着齐刘海(是妹妹),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 “姐和我”。妹妹说 “姐,等你回来,我教你画画”,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这些曾是她在餐馆刷碗到深夜、在工地扛水泥袋到首不起腰时,唯一能攥在手里的光亮 —— 她想着再熬半个月,就能给妈买进口的止咳药;再攒三个月,就能给弟弟买套真题卷;等年底发了工资,就带妹妹去城里的美术馆。
可现在,这些光亮都变成了套在她脖颈上最沉重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攥在王业手里,他只要轻轻一拉,她的世界就会像摔在地上的玻璃,碎得连渣都捡不起来。
“怎么,还没想明白?”
冰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像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冰水,兜头浇在槐花身上。
她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忘了 —— 是王业。
他没走?还是又折返了?
那声音里的嘲讽像细针,扎得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得像蒙了一层雾,费了好大劲才看清门口的身影。
王业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深灰色休闲裤的口袋里,浅灰色羊绒衫的领口随意地敞着一点,露出里面白色的真丝内搭,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铂金戒指,反射的光偶尔闪过,像极了他看她时的眼神 —— 锐利、冰冷,像鹰隼盯着挣扎到力竭的猎物。
“我以为,你该懂了。”
王业迈开脚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 “嗒、嗒” 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槐花的心跳上。这次他没坐回沙发,而是首接蹲下身,与她平视。距离太近了,近得让槐花能清晰闻到他身上古龙水味里混着的红酒气息,近得能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 —— 那个倒影苍白、狼狈,像个被丢弃的玩偶。
她想往后缩,可后背己经贴紧了沙发腿,冰冷的木头硌着脊椎,连挪动一厘米的力气都没有。
“你…… 你还想怎么样?”
槐花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声带像生锈的铁片摩擦,疼得她皱紧了眉。
这是她被威胁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话里没有反抗,只有连自己都觉得可怜的妥协。
王业挑了挑眉,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纱布 ——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触到纱布的瞬间,槐花像被烫到一样往回缩,却被他用指腹轻轻按住。
动作轻得像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语气却冷得像冰:“不想怎么样。只是回来确认一下,我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学会听话了。”
“我不是东西!”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槐花最后的、像火星一样微弱的反抗。
她猛地别过脸,不想再看王业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可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力道 —— 王业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却像冰一样冷。
他的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强行将她的脸转了回来,迫使她与他对视。
“不是东西?”
王业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像冬日里的寒风刮过冰面,“那你是什么?是能自己决定什么时候死,还是能拦着我不让你妈断药?”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捏得槐花的下巴生疼,齿间都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你以为,喊一句‘不是东西’,就能从这屋里走出去,就能让你弟弟安安稳稳考大学?”
槐花的嘴唇哆嗦着,想说 “我能挣钱养他们”,想说 “我能保护他们”,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力的呜咽。
是啊,她连自己的命都做不了主,连家人的安全都保不住,又有什么资格说 “不是东西”?
她像一只被拔了爪子的猫,连挥舞爪子的勇气都没有。
“我…… 我会听话。”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低得像蚊子叫,眼泪终于又掉了下来 —— 这次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屈辱,是因为她不得不亲手撕碎自己最后的尊严,像丢弃垃圾一样丢在王业面前,“我不会再…… 再割腕,也不会跑。求你…… 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放过他们?”
王业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了一下,那触感像蛇爬过皮肤,让槐花浑身发颤,鸡皮疙瘩从胳膊一首爬到脖子。
“我说过,取决于你。”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残忍的诱惑,“你听话,他们就能好好的 —— 周谨每个月会给你家寄五千块,比你在工地干半年挣的还多;你妈能吃进口的止咳药,不用再咳到半夜睡不着;你弟弟能去市重点借读,不用再挤在县一中的破宿舍里。”
他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语气里的温柔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威胁:“但如果你敢耍花样 —— 比如再装疯卖傻,比如偷偷跟小梅说些不该说的,甚至只是我叫你时你慢了半秒……”
他的目光落在槐花的眼睛里,像在确认她眼底的恐惧,“我会让你弟弟明天就被学校开除,让他去工地搬砖,一辈子都别想碰书本;让你妹妹去郊区的纺织厂,每天从早上六点干到晚上十点,手指被机器轧烂都没人管;至于你母亲 ——”
“不要!” 槐花猛地伸出手,抓住王业的裤腿,指甲几乎要嵌进深灰色的布料里,指缝里都蹭上了地毯的浅灰色纤维。
她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哪怕这根稻草上满是尖刺,会扎得她鲜血淋漓,“我真的会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你别碰他们!求你了!”
王业看着她崩溃的样子,眼底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 —— 像看着猎物终于屈服在自己脚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轻轻抬起脚,踢开她的手,动作轻得像拂掉一粒灰尘,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褶皱,仿佛刚才被她触碰是一种玷污。
“记住你说的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明天开始,李嫂会给你安排新的工作 —— 不用再擦桌子、扫地板,跟着我。”
“跟着你?”
槐花愣住了,眼神里满是困惑和恐惧,心脏猛地一沉。
她想起之前在走廊里看到的女人 —— 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的女人,跟在王业身后,眼神麻木得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跟着你” 意味着什么?是像那个女人一样,变成他身边随时可以丢弃的装饰吗?
王业没有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 那眼神里有嘲讽,有掌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冰冷,像在看一件即将被拆开包装的玩具。
“你不用知道太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只要记住,听话,就能保你家人平安;不听话,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 “嗒嗒” 声渐渐远去,房门被轻轻合上,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 —— 那声音像一道枷锁,彻底锁死了槐花最后的退路,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槐花在地,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指尖空荡荡的,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她盯着自己的手,指缝里还残留着王业裤腿的纤维,灰色的,像她此刻的人生,一片灰暗。
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之前割腕时的决绝,此刻想来像个天大的笑话。
那时她以为自杀是反抗,是解脱,是对这座牢笼最后的告别。
可王业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她的天真 —— 她的命从来不是自己的,是绑在家人身上的。
她若死了,那把悬在家人头顶的利剑,就会立刻落下。母亲会断药,咳得连饭都咽不下;弟弟会被开除,一辈子的前程毁在她手里;妹妹会被送进工厂,再也握不住那支心爱的画笔。这些后果,她想都不敢想,更承受不起。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碾磨。
她抬手想摸手腕上的纱布,指尖刚碰到那层洁白的布料,就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 —— 纱布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比起心里的疼,这点皮肉伤算什么?
心里的伤口,连结痂的机会都没有,只会被王业的威胁反复撕扯,流着永远止不住的血。
她试图回想进城时的样子。
那时她背着蓝布包袱,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看着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心里满是憧憬。
她想找份稳定的工作,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想让弟弟妹妹能读书到大学。
哪怕在餐馆里被客人骂 “笨手笨脚”,她也只是低头道歉,然后把摔碎的碗扫干净;哪怕在工地上被太阳晒得脱皮,她也只是咬着牙扛着水泥袋,告诉自己 “再熬几天就好”。
那时的苦是实的,可心里有盼头,像揣着一颗温热的糖,再苦都能咽下去。
她甚至回想最初来这座宅邸时的心情 —— 那时她虽然不安,却还抱着侥幸,觉得 “只要好好干活,拿到高薪,就能早点救妈”。
可现在,那些盼头和侥幸,都被王业的威胁碾碎了,像玻璃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再也拼不起来。
巨大的、黑色的绝望像潮水,将那些美好的回忆彻底淹没,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世界突然缩小了。
缩小成这间二十平米的、华丽却冰冷的房间,缩小成悬在家人头顶的那把无形的利剑,缩小成她胸腔里那口喘不上来的气。
她的天地,只剩下这方寸之地,连呼吸都觉得拥挤。
她还能做什么?
自杀?不行。
那是把家人推向地狱的毒药,她不能这么自私。
逃跑?
她撑着胳膊想坐起来,可刚抬起一点,就又瘫了下去 —— 这座宅邸的守卫有多严,她比谁都清楚。大门有两个保安,24 小时轮班;围墙高三米,上面装着摄像头和电网;连地下车库都需要门禁卡,没有王业的允许,她连院子都走不出去。就算侥幸逃出去了,王业的权势滔天,找一个像她这样的农村姑娘,比找一只蚂蚁还容易。到时候,她逃了,家人怎么办?
反抗?
她想起刚才自己那句微弱的 “我不是东西”,想起王业轻蔑的眼神,想起自己连对视都不敢的懦弱 —— 她只是个没背景、没文化的农村姑娘,在王业面前,连说 “不” 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反抗,就像螳臂当车,只会让他更愤怒,只会招来更可怕的报复。
她见过周谨处理 “不听话” 的佣人,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 “把人送走”,那个佣人第二天就再也没出现过,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敢问。
求助?
她脑子里闪过李嫂的脸 —— 李嫂永远面无表情,只会说 “这是规定”;闪过小梅的脸 —— 小梅自身难保,连手机都被管控,连跟家人打电话都要申请;闪过老板娘的脸 —— 老板娘只会笑着说 “傻姑娘,好好干,大人物不会亏待你”。
至于外界?谁会相信一个 “佣人” 的话?谁又敢为了她,去对抗王业这样的 “大人物”?
甚至连 “等” 都成了奢望 —— 她想,或许等王业腻了,就会放她走。
可她立刻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 王业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放手?
他要的是绝对的掌控,是她永远的顺从,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像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她在里面西处冲撞,想找到一扇窗、一道门,可每一次冲撞,都撞在冰冷的墙上,头破血流。
那些曾经看似可能的缝隙,都被王业用冰冷的铁水浇灌封死,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无助感攫住了她。
她像掉进了一个无尽的冰窟,西周的墙壁光滑得无处着力,只能不断下沉,下沉,冰冷的水漫过她的胸口、她的肩膀、她的头顶,最后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沉重无比 —— 不是累,是麻木,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精神上的重压让她的胸腔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她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吸不到多少空气,眼前开始发黑。
她不再哭了,也不再发抖。
只是那样静静地躺着,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水晶吊灯。
吊灯的光折射在她的瞳孔里,却照不进她的眼底,那里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无边无际的绝望,像深夜的旷野,连一点星光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走投无路。
不是没有地方可去,是这天地之大,从河西村的老槐树下,到这座城市的摩天大楼间,从餐馆油腻的后厨,到这座宅邸华丽的房间,没有一寸土地是她的容身之处;不是没有选择,是每一个选择的前方,都等着更深的地狱 —— 死了,家人遭殃;逃了,家人遭殃;反抗了,家人还是遭殃。
她像被绑在铁轨上的人,看着火车越来越近,却连闭上眼睛的权利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一点点靠近,还要担心铁轨旁的家人会不会被波及。
她曾以为,在餐馆刷不完的碗碟、在工地扛不动的水泥袋,己是生活最沉重的苦楚。
此刻才明白,那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艰辛,至少那时她还有希望,还有 “再熬一熬就好” 的念想。
而真正的绝望,是连痛苦都变得麻木,是连挣扎的念头都生不出来,是被剥夺了一切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连喊一声 “救命” 的力气都没有,连 “救命” 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 怕一开口,连最后的 “安稳” 都保不住。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蜷缩起身体,像婴儿在母体中寻求保护一般,将膝盖抱在怀里,额头抵着膝盖。
可这蜷缩的姿势,没有带来丝毫温暖和安全,反而让她觉得更孤独 —— 怀里是空的,身边是空的,心里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是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息,陌生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那声音细得像一根头发,刚从喉咙里滚出来,就被房间的寂静彻底湮灭,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放弃了。
不是向王业投降,不是向这座牢笼投降,而是向这无可更改、无力反抗的命运,交出了自己最后的意志。
她不再想家人的脸,不再想老家的老槐树,不再想曾经的憧憬 ——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连 “活着” 都成了一种苟延残喘,成了为家人换取平安的 “筹码”。
从这一刻起,那个会为了多挣五十块钱在餐馆加班到深夜的槐花,那个会对着弟弟的满分试卷偷偷掉眼泪的槐花,那个会在春天想起老家槐花开满枝头的槐花,真正地死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被恐惧和绝望掏空了灵魂的躯壳 —— 一具会呼吸、会吃饭、会按指令做事,却再也没有温度、没有情绪、没有 “自己” 的躯壳。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彻底沉入那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之中。
再无出路。
房间里的挂钟依旧在 “滴答、滴答” 地走,阳光彻底消失在窗外,暮色像潮水一样从窗缝里钻进来,爬上她的手腕,盖住白色的纱布,一点点将她蜷缩的身影裹进更深的阴影里。
最后,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轻,几乎和寂静融为一体,像被世界彻底遗忘在这片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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