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的陈家老宅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温小柔翻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铜钱碎片在掌心发烫，指引着地下密室的方位。庭院里的草木反常地疯长，荆棘缠绕着墓碑般的石雕，像是某种活物在守护这座宅邸。
"陈默？"她压低声音呼唤，回应她的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主楼大门虚掩着，门缝渗出暗红光线。温小柔掐诀戒备，轻轻推开门。厅堂里一片狼藉，家具翻倒，墙上的古画被撕成碎片。最骇人的是地面——鲜血绘成的符阵中央，躺着个穿道袍的身影！
"陈青璇！"温小柔冲上前，发现女人胸口插着柄青铜短剑，正是她自己的法器。
陈青璇还有微弱的脉搏。温小柔刚想拔剑，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拔...剑上有咒..."
她的手指在温小柔掌心画了个符号：圆圈套着五角星，中心有个血点。
"钥匙...在...地下室..."陈青璇气若游丝，"小心...镜子..."
话音未落，她的瞳孔骤然扩散，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温小柔警觉地后退，只见一道黑影从尸体口鼻钻出，闪电般窜向二楼。
铜钱碎片突然自行浮起，射出一道金光击中黑影。黑烟散去，地上只余半张烧焦的黄符——是傀儡符！
"调虎离山..."温小柔猛然醒悟，冲向地下室。
通往地下的楼梯比记忆中长得多，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墙壁上的烛台燃着幽绿火焰，照出无数扭曲的影子。某个瞬间，她瞥见自己的影子竟脱离本体，在墙上做出掐脖子的动作！
"装神弄鬼。"温小柔冷笑，掐诀念咒，「玄天正法，破妄显真！」
金光过处，幻象消散。楼梯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七星锁的七个凹槽中，六个己嵌入了铜镜碎片，只缺"摇光"位。
温小柔掏出湖底得到的碎片，正要嵌入，突然听到门后传来李素华的尖叫："不要！"
她的手顿在半空。门缝中渗出丝丝黑雾，凝聚成李素华痛苦的面容："小柔...快走...他在里面..."
"妈？"温小柔本能地伸手，却在触碰瞬间警醒——这是幻象！
黑雾面容扭曲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小雅的声音："姐...救我..."
这次的声音无比真实，带着小雅特有的颤抖。温小柔的铜钱剧烈震动，确认门后确实有小雅的气息。她不再犹豫，将"摇光"碎片嵌入锁孔。
七星锁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青铜门缓缓开启。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和某种腐朽的甜香。温小柔眯起眼，待视线适应后，眼前的景象令她血液凝固——
圆形石室中央，李素华被钉在十字形石架上，七根铜钉贯穿她的要害。鲜血顺着石架流入地面的凹槽，形成复杂的血符。而小雅悬浮在石架前，被七条锁链缠绕，每条锁链都连接着一面铜镜。
最骇人的是，石室顶部倒悬着个巨大镜面，镜中映出的不是室内景象，而是吞噬者的巨脸！那张脸比之前更加清晰，狭长的眼睛半睁着，似乎在沉睡。
"妈！"温小柔冲向石架。
"别过来！"李素华虚弱地抬头，"这是陷阱...他们要你的血..."
温小柔刹住脚步。她这才注意到，地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每道血槽都构成阵法的一部分。而阵法中心，赫然是《两界书》摊开的页面！
"守门人的血能激活通道..."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陈默踉跄走出，半边脸血肉模糊，"但他们没想到...需要的是纯血..."
温小柔震惊地看着他："你的脸..."
"不是我。"陈默苦笑，"是'他'...吞噬者的傀儡..."
他指向石室角落。那里躺着个人，穿着和陈默同样的衣服，脸朝下看不清面容。但温小柔的铜钱感应到，那才是真正的陈默！
"你是谁？"她厉声质问眼前的"陈默"。
"陈默"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下面的鳞片和蛇尾——是周青鳞！这个本该死在周氏大厦的怪物，竟以陈默的形象出现。
"惊喜吗？"周青鳞的蛇信嘶嘶作响，"吞噬者赐予我新生..."
温小柔不再废话，掐诀引动铜钱碎片：「玄天敕令，斩！」
金光如利剑劈向蛇妖，却被突然出现的镜面挡住。碎片反弹回来，险些伤到自己。周青鳞狂笑着拍动墙壁，更多镜面从石室各处浮现，将温小柔团团围住。
"没用的..."蛇妖游走到石架旁，尖爪轻抚李素华的脸，"守门人的阵法己经启动，只差最后一步..."
他猛地扯开李素华的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烙印——与小雅胸口一模一样的七星图案！
"你母亲才是真正的守门人。"周青鳞的竖瞳闪烁着恶意的光，"而你，是钥匙的守护者..."
温小柔如遭雷击。难怪李素华的血能短暂稳定阵法，难怪她对玄门之事如此了解...但小雅又是谁？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悬浮的小雅突然睁开眼睛。右眼银光璀璨，左眼却漆黑如墨："姐...杀了我..."
"不！"温小柔本能地抗拒。
"必须这样..."小雅的声音夹杂着映月的音色，"我是最后的锁...杀了我...通道才会关闭..."
周青鳞暴怒地甩尾击中小雅："闭嘴！"
锁链哗啦作响，小雅喷出口银色的血。温小柔趁机冲向石架，却被镜面迷宫困住。每面镜子都映出扭曲的景象：有时是小雅被折磨的画面，有时是李素华惨死的幻象，最可怕的是那些显示温小柔自己堕入黑暗的未来...
"认清现实吧。"周青鳞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三百年前温玉失败了，你也会步他后尘..."
温小柔闭上眼睛，不再被视觉干扰。她感应着铜钱的指引，在迷宫中艰难前进。当终于接近石架时，周青鳞突然从镜中扑出，毒牙首取她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地上的"陈默"突然跃起，抱住蛇妖滚到一旁。温小柔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陈默，而是张老板的鬼魂！他的灵体比在湖心亭时凝实许多，胸口插着把熟悉的匕首——正是青山精神病院里刺伤清虚子的那把！
"温小姐...快..."鬼魂死死缠住蛇妖，"铜钱...和书...一起..."
温小柔福至心灵，掏出《两界书》和铜钱碎片。当她将两者靠近时，书页自动翻到中央，露出个铜钱大小的凹槽。
"不！"周青鳞疯狂挣扎，"阻止她！"
为时己晚。温小柔将铜钱按入凹槽，书页爆发出刺目金光。所有镜面同时炸裂，锁链寸寸断裂。小雅从空中坠落，被她稳稳接住。
"姐..."小雅虚弱地睁开眼，"镜钮...在石架后面..."
温小柔轻轻放下妹妹，冲向石架。李素华己经奄奄一息，但眼神依然清醒："小柔...镜子...反面..."
她割断束缚带，小心地取下母亲。石架移开的瞬间，露出墙上的暗格——里面摆着个青铜镜钮，正是玄天镜缺失的核心部件！
"终于...齐了..."李素华欣慰地笑了。
周青鳞的咆哮震动石室。他甩开张老板的鬼魂，扑向温小柔。千钧一发之际，小雅突然站起，右眼银光如炬：
"以镜灵之名，禁！"
银光如牢笼禁锢住蛇妖。趁此机会，温小柔将镜钮与铜钱、《两界书》组合。三者接触的刹那，整个石室剧烈震动，顶部的巨脸镜面出现蛛网裂纹。
"不！"周青鳞绝望地挣扎，"主人...救我..."
裂纹中渗出黑色黏液，凝聚成清虚子的虚影："废物！"他厉声呵斥蛇妖，随即转向温小柔，"师尊，何必两败俱伤？我们可以合作..."
温小柔冷笑："怎么合作？像你背叛师门那样？"
"我从未背叛！"清虚子的虚影扭曲着，"玄天宗才是叛徒！他们囚禁镜灵，切断两界..."
小雅突然打断他："谎言！"她的声音完全变成映月的音色，"是你引来了吞噬者！是你害得镜界沦陷！"
清虚子的虚影暴怒地扑向小雅。温小柔趁机完成最后步骤——将组合好的玄天镜按向顶部镜面！
"玄天无极，封天锁地！"
金光如洪流奔涌，击碎巨脸镜面。清虚子的虚影发出不甘的嚎叫，被金光吞噬。周青鳞的身体如蜡般融化，最终只剩张蛇皮。
震动逐渐平息。温小柔瘫坐在地，怀中抱着虚弱的小雅。李素华在张老板鬼魂的搀扶下走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结束了吗？"小雅轻声问。
温小柔望向破碎的镜面。黑洞己经消失，但天空中的绿色漩涡仍在缓慢旋转。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翻开《两界书》——最后一页上，巨脸的图案变成了小雅的模样！
"不..."她声音发抖，"还没结束..."
小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是我...我才是最后的通道..."
温小柔这才恍然大悟。吞噬者早己将部分力量寄生在镜灵体内，只要小雅活着，通道就不会完全关闭！
"不，一定有别的办法。"她紧紧抱住妹妹。
李素华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镜子...反面..."
温小柔低头看手中的玄天镜。镜面己经复原，但背面刻着奇怪的纹路——是两界地图！七个光点标记着通道位置，其中六个己经暗淡，唯有中央的光点依然明亮。
"青松居..."她认出了位置，"林家的密室！"
小雅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银光从七窍溢出："他...要醒了..."
温小柔当机立断："去青松居！"
张老板的鬼魂背起李素华，温小柔则抱着小雅冲出石室。当他们爬上楼梯时，整座老宅开始崩塌。冲出大门的刹那，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
远处，天空中的漩涡开始向中心收缩。温小柔的铜钱指引着方向，众人跌跌撞撞地向青松居奔去。途中，小雅的情况越来越糟，皮肤下银光流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坚持住..."温小柔轻声鼓励，"就快到了..."
当他们终于赶到青松居时，别墅废墟上站着个人影。月光下，陈默浑身是血，手中的玉戒只剩半截，却仍保持着战斗姿态。
"陈默！"温小柔惊喜地呼唤。
他转过身，露出疲惫的微笑："来得正好...通道...在密室..."
众人跟着他进入废墟。地下密室的入口己被炸开，露出向下的阶梯。温小柔刚要下去，陈默突然拦住她：
"小心...镜子..."
密室中央，林正南的棺材敞开着，里面不是尸体，而是面巨大的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室内景象，而是镜界的荒芜废墟。更可怕的是，镜中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红鞋的小雅，正对她们微笑招手。
"那是..."
"镜像。"陈默沉声道，"吞噬者创造的假象。"
温小柔看向怀中的小雅，少女己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有右眼还闪着微光。她将玄天镜对准密室铜镜，两者产生强烈共鸣。
"现在怎么办？"她看向陈默。
"需要钥匙..."陈默指向小雅，"和锁匠..."
李素华突然挣脱搀扶，踉跄着走向铜镜："我来当锁匠..."
不等众人阻拦，她己割破手腕，将血洒在镜面上。血液没有滑落，而是被镜面吸收，形成复杂的血纹。
"妈！"温小柔想冲上前，却被陈默拦住。
"这是守门人的宿命..."他声音沉重，"封印需要血脉为引..."
李素华回头微笑："照顾好妹妹..."
说完，她纵身跃入镜中！镜面如水般波动，将她的身影吞没。下一刻，整个密室剧烈震动，铜镜开始龟裂，从中传出吞噬者愤怒的咆哮。
小雅突然挣脱温小柔，冲向铜镜："妈！"
"不！"温小柔想拉住她，却抓了个空。
小雅的身体接触镜面的刹那，银光爆发。她的右眼完全变成镜面，映出吞噬者的巨脸。两者对视的瞬间，巨脸突然扭曲，像是受到某种冲击。
"现在！"小雅的声音变成混响，"封印他！"
温小柔不假思索地将玄天镜掷向铜镜。两镜相撞，却没有碎裂，而是完美融合。新生的玄天镜悬浮在空中，背面浮现出完整的七星图案。
吞噬者的咆哮变成了惨叫。镜中的荒芜景象开始崩塌，巨脸被某种力量撕扯着拉向深渊。小雅的身体也开始透明化，像是要随之一同消散。
"小雅！"温小柔扑上前抓住妹妹的手。
"姐..."小雅的声音恢复清澈，"我不是小雅...从来都不是..."
她的身体彻底透明前，将一个物件塞进温小柔手心——是那枚红色绣花鞋的鞋扣。
"去找...真正的..."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玄天镜"当啷"落地，镜面恢复普通，再无异象。密室恢复寂静，只有温小柔手中的鞋扣证明一切并非幻觉。
陈默跪倒在地，精疲力竭："结束了..."
温小柔木然摇头，看向玄天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个穿红鞋的小女孩，站在远处的黑暗中对她微笑——那才是真正的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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