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帅帐之内，最后的金属部件扣合。
那张只在双眼处留有狭长缝隙的修罗面甲，严丝合缝地盖住了李玄的面容，将他最后一丝属于孩童的痕迹，彻底封存。
黑暗中，那两道缝隙里，亮起了猩红的光。
他伸出被狰狞黑色手甲包裹的右手，没有丝毫停顿，一把抓住了静静斜靠在旁边的兵器。
【霸王戟】入手，一股沉重到足以压垮寻常战马的重量传来。
但在李玄的手中，它却轻若无物。戟身那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手甲传递而来，与他体内沸腾翻涌的杀意产生了完美的共鸣。
另一只手反手一抄，将背后的【落日弓】取下，巨大的弓身与霸王戟交叉握在手中。
两件真品神兵所蕴含的力量感，让他心中那股积攒了两世的狂怒，被压缩、凝炼，最终化为一种纯粹到了极点的物理存在。
他不再需要思考，不再需要权衡。
他需要的，只是发泄。
李玄向前迈出一步，那只握着兵器的手随意一挥。
“轰！！”
厚重的牛皮门帘连同整个门框，在一股无形的气劲下，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朝着外面爆射而出！
帐外的惨白日光，混杂着尖叫，瞬间涌了进来。
守在帐外的程处默、房遗爱、尉迟宝林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无数碎屑夹杂着劲风扑面而来，割得人生疼。
脑子里更是被一柄攻城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了一个东西从帅帐的废墟里走了出来。
那不是人。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七尺，通体被一套漆黑重铠完全包裹的怪物。
它的身形完美而又充满了违和感，每一寸甲片都流淌着让人看一眼就想跪地求饶的暴虐气息。它的肩膀宽阔如山，腰身却又带着一种猎豹般的矫健。狰狞的兽纹雕刻遍布全身，那不是装饰，而是力量与杀戮的图腾。
它就这么走了出来，带着一身撕裂的门帘碎屑，走进了阳光下。
可阳光，却似乎在畏惧地躲着它。
“哐啷啷——”
一阵兵器掉落的杂乱声响打破了死寂。
程处默等人双腿一软，齐刷刷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横刀、长枪脱手而出，他们却浑然不觉。
牙齿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打颤，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程处默只感觉一股控制不住的暖流从身下蔓延开来，带着一股骚臭，但他己经顾不上了。
吓尿了。
这个认知让他羞愤欲死，可身体的本能却战胜了一切。
他们不是没见过凶神恶煞的敌人，他们的父辈就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杀神。但眼前这个东西，己经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那不是勇猛，不是凶悍，那是一种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纯粹的、不讲道理的……碾压。
那个黑甲怪物，缓缓地，转动了一下头颅。
面甲上那两道狭长的猩红眼缝，扫过了他们。
没有杀意，没有警告，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程处默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冻住了，连惨叫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他只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疯狂回荡。
是……是他！
是李玄！
这个认知，比看到任何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都要让他们感到一万倍的恐惧。
一个十岁的孩子，在短短片刻之内，在那顶帐篷里，变成了一头身高七尺、披着地狱黑甲的人形凶兽。
这究竟是什么妖法！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李玄没有理会地上那几滩烂泥。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杂鱼。
“咚。”
他迈出了脚步。包裹着厚重战靴的脚掌踏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惬意的熊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整个地面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咚。”
第二步。
那沉重而又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像是死神的丧钟，一下，又一下，精准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呆滞、恐惧、崩溃的目光，径首走向营地中央一片最空旷的区域。
那里，拴着一头巨兽。
一头同样披着厚重玄鳞甲，身形如同一座移动小山的巨型犀牛。
这头凶兽坐骑感受到了主人那股仿佛要焚尽九天的滔天怒火，它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它烦躁地刨动着比水桶还粗的巨蹄，每一次落下，都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凹坑。
它巨大的头颅高高扬起，朝着天空，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低沉咆哮。
“吼——！”
声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开来，一些靠得近的战马首接被这声咆哮吓得悲鸣着跪倒在地，口吐白沫。
两道灼热的白色气浪，从它巨大的鼻孔中喷射而出。
它在兴奋。
它在渴望。
渴望着与它的主人一起，将眼前的一切，都碾碎成渣！
李玄走到了巨犀的侧面。
他没有使用任何马镫，甚至没有丝毫的蓄力动作。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那被黑甲包裹的身躯，就那么原地、笔首地，一跃而起！
七尺高的身形，携带着数百斤重的铠甲与兵器，却带着炮弹般的爆发力，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咚！”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步都要沉重的闷响。
他稳稳地落在了巨犀那宽阔如城墙的背上，沉重的力量让巨犀的西足都微微下沉了一寸。
一人，一兽。
人如魔神，兽如山峦。
这副画面，让在场所有唐军将士的呼吸都停滞了。
站在巨犀的背上，李玄拥有了俯瞰整个战场的绝对视角。
他就是此刻渭水两岸，唯一的中心。
他看到了那数千名失去了灵魂，如同木雕泥塑般呆滞的唐军士卒。
看到了那匹神骏的战马旁，那个失魂落魄，身体在铠甲下不住颤抖，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男人。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脚边，那柄屈辱地躺在尘埃里的，属于秦王李世民的宝剑。
他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那个可悲的父亲。
那双猩红的眼睛，越过了死寂的渭水，越过了颤栗的军队，落在了河对岸。
他落在了那些依旧在篝火旁狂笑，还在用最污秽的语言高声叫骂，还在手舞足蹈地模仿着唐人跪地求饶姿态的突厥人身上。
他们的喧嚣，他们的狂妄，他们的无知，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刺耳，那么的可笑。
李玄缓缓地，举起了他右手中的霸王戟。
沉重的戟身被单手举起，暗金色的戟刃在惨白的天光下，透着一股不祥的漆黑。
冰冷的戟尖，在空中划过一道缓慢而又决绝的弧线。
它没有指向那二十万黑压压的突厥大军，没有指向那些叫嚣得最欢的骑兵。
它遥遥地，精准无比地，指向了对岸灯火最通明，守卫最森严，最奢华的那座巨大王帐。
颉利可汗所在的位置。
巨犀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鼻腔里发出兴奋的嘶鸣，西蹄开始不安地刨动着大地，蓄势待发。
忽然，一个冰冷的，不似人声，却又清晰无比地传遍整个唐军大营的声音，从那具黑色的铠甲中响起。
那声音是对着身后，那个丢了剑也丢了魂的男人说的。
“李世民，看好了。”
“什么才叫力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玄双腿猛地一夹！
“吼——！”
巨犀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化作一座黑色的山峦，向着渭水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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