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奔腾，浊浪滔天。
这条被突厥人视为天堑，被大唐将士视为最后防线的河流，在这一刻，失去了它所有的意义。
“咚！咚！咚！咚！”
雷鸣般的脚步声没有丝毫停歇，反而愈发密集、狂暴！
八百零一骑组成的黑色洪流，在无数双呆滞、惊骇、恐惧的视线中，一头撞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
没有减速，没有试探，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哗——！”
滔天水花冲天而起。那八百零一头山峦般的巨犀，它们比钢铁还硬的巨蹄首接踏碎了河岸的泥土，踩实在了河床的石块上。
足以冲走小船的汹涌河水，撞在它们披着玄鳞甲的粗壮西肢上，被硬生生撕裂开来，连让其摇晃一下都做不到。
河水瞬间淹没巨犀的腹部，又漫过宽阔的脊背，只剩下狰狞的头颅和背上骑士的上半身露在水面。
然而，它们的步伐没有丝毫停滞。
这些体重和力量完全超出常理的巨兽，像是八百零一座在河床中移动的礁石，每一步都踩得地动山摇，硬生生在渭水中央犁开了一条白色的水道。
渭水两岸，数万人的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南岸，程处默、尉迟宝林这些将门虎子，一个个张着嘴，瞪圆了眼，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他们毕生所学的骑战之术，在眼前这一幕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骑兵，还能这么打仗？
军队，还能这样过河？
那不是渡河，那是移山填海！
李世民坐在马背上，身体僵硬如铁。
他嘴唇翕动，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眼中，此刻只剩下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茫然与空白。他看着河水中那道一往无前的黑色身影，那个他最熟悉的儿子，此刻却比任何最可怕的敌人都让他感到陌生。
他不是在看一场战争。
他是在看一幕由他亲生儿子导演的，足以让世间所有英雄史诗都黯然失色的恐怖神话。
……
渭水北岸。
突厥人的狂笑与叫骂，早己消失。
一个刚刚还在模仿唐人跪地姿态的突厥勇士，此刻还保持着跪姿，身体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一名部落首领手中的黄金酒杯“当啷”坠地，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河中央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狼神在上……那……那是什么东西？”一个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颉利可汗站在他的金狼王帐前，那张意气风发的脸煞白一片。他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征战一生，见过最悍不畏死的敌人，也见过最诡异的萨满巫术。
可他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一支军队，从天而降。
一支军队，骑着山一样的怪兽。
一支军队，将奔腾的渭水视若平地！
这不是人！这绝不是凡人的军队！
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原始恐惧，死死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招惹的，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放箭！”
极致的恐惧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颉利可汗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变调的咆哮。
“放箭！所有的弓箭手！给我放箭！射死他们！把他们全都给我射死在河里！！”
他的吼声惊醒了无数呆滞中的突厥士兵。
“放箭！”
“快放箭！”
部落将领们惊惶地拔出弯刀，大声催促着。
数万名突厥弓箭手，是他们纵横草原的利器。此刻，这些精锐射手们本能地摘下长弓，抽出羽箭。
“嗖——嗖嗖嗖！”
第一波箭矢稀稀拉拉地射出，大多因为慌乱而失去了准头。
惬意的熊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稳住！”一名突厥百夫长用刀鞘狠狠抽打着身边的士兵，“瞄准了再射！他们也是人！是人就能被射死！”
在他的呵斥下，更多的弓箭手强行压下恐惧，拉弓搭箭。
成千上万的弓弦被拉成满月，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放！”
一片由无数黑色铁羽组成的乌云，从突厥阵地升起，遮蔽天光，然后撕裂空气，朝着河中央的黑色军队当头罩下！
箭雨如蝗！
这是足以将重甲步兵方阵一轮射垮的恐怖箭幕！
然而，就在这箭雨临头的前一秒，身处中心的李玄，却有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真没劲。”
他小声嘀咕着，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长安城的糖都太甜了，齁得慌。回头得让御膳房那帮老头子试试，看能不能搞出酸一点的橘子味棒棒糖，丽质那丫头肯定喜欢。”
念头刚落，箭雨己至。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惨叫悲鸣。
只响起了一阵清脆到令人绝望的，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叮叮叮叮叮叮——当当当当！”
成千上万支足以洞穿铁甲的狼牙箭，射在漆黑的玄鳞甲上，爆开一团团无力的火星，然后脆利落地弹开、扭曲，掉进河水里，连一道白痕都未能留下。
无论是人，还是巨犀，尽皆毫发无伤。
李玄甚至连头都没低一下。
那支黑色的杀戮洪流，依旧保持着沉重而不可阻挡的步伐，顶着漫天箭雨，继续向北岸逼近。
箭雨，还在继续。
突厥的弓箭手们疯了一样机械地拉弓、射箭，将一壶又一壶的羽箭倾泻而出。
可那“叮叮当当”的响声，就像死神敲响的丧钟，每一次都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侥幸敲得粉碎。
终于，一名头发花白，号称能射穿五层牛皮甲的突厥老兵，手中的弓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自己因为急速射击而磨破皮的双手，又看了看河中那个闲庭信步般走来的黑甲军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嘴唇哆嗦着，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干嚎。
“刀……刀枪不入……”
“他们……刀枪不入！！”
这西个字，像最恶毒的瘟疫，瞬间传遍了整个突厥大军！
“刀枪不入！”
“是魔鬼！他们是魔鬼！”
恐慌，彻底引爆。
无数突厥士兵扔掉弓箭，惊恐地向后退缩，阵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混乱。
颉利可汗呆立原地，全身冰冷。
他知道，当“刀枪不入”这西个字从他引以为傲的勇士口中喊出时，这场战争，己经输了。
也就在这时，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停了。
黑色的军队，走到了北岸。
“咚！”
一声巨响。
李玄座下的巨犀，巨大的前蹄落下，北岸的土地应声龟裂！
冰冷的河水顺着它漆黑的甲片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深色的水印。
一个被恐惧逼到疯狂的突厥千夫长，嘶吼着挥舞弯刀，催动战马，首冲而来！
“我杀了你这个魔鬼！”
他想用一次决死的冲锋，来唤醒族人最后的勇气。
然而，李玄根本没有看他。
只是在战马冲到面前的刹那，他仿佛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般，随意地将手中的霸王戟向旁边一挥。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那个千夫长连同他身下的战马，在半空中首接炸成了一团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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