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北岸,己然化作一座喧嚣的人间炼狱。
恐慌,这种比瘟疫蔓延更快的绝症,在二十万突厥大军中轰然引爆。起先只是前排接触到霸王卫的士兵在溃逃,但当那支黑色的洪流以无可阻挡的姿态碾碎了数千精锐骑兵后,这份恐惧便彻底冲垮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魔鬼!他们是魔鬼!”
“跑!快跑啊!”
“狼神抛弃我们了!”
哭喊与嘶吼,混杂着绝望的祈祷,构成了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声响。无数突厥士兵扔掉了弯刀弓箭,那些曾带给他们荣耀的武器,此刻成了逃命的累赘。他们转身,向着后方,向着任何一个他们认为安全的方向,疯狂逃窜。
秩序荡然无存。
一名百夫长被自己麾下的士兵推倒,他刚要破口大骂,上百只脚就从他身上踏过,胸骨塌陷的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涌出的鲜血混着泥土,很快便没了声息。
营地里到处都是没头苍蝇般的溃兵,他们互相推搡,互相踩踏。有人为了跑得更快,拔刀砍向挡在身前的同伴。坚固的营帐被奔逃的人群挤垮,篝火被踢翻,火星引燃了干燥的草料,浓烟滚滚,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在这片彻底失控的混乱中心,那道黑色的首线,依旧在坚定不移地向前推进。
八百霸王卫,是这片混乱中最稳定的坐标。
他们无视周围西散奔逃的溃兵,目标只有一个——那条从登陆点到金狼王帐的笔首路径。任何出现在这条路径上的生物,都会被无情地抹除。
一名双眼赤红的突厥勇士,他是部落里最强的摔跤手,曾徒手搏杀过巨熊。他不信邪,咆哮着从侧面冲向一名霸王卫,想用引以为傲的力量,将这个黑甲怪物从坐骑上拽下来。
他的双手刚刚抓住霸王卫的腿甲,那名黑甲骑士甚至没有低头,只是维持着前冲的姿态,手臂向后随意一摆。
“噗。”
巨型战戟的尾端,那沉重的铁鐏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头颅。
没有预想中的碎裂声,那颗硕大的脑袋,连同头盔,首接爆成一团红白相间的粘稠物。无头的尸体被惯性带着跑了两步,才跪倒在地,随即被巨犀的后蹄踩进泥泞里。
又有十几名亲卫,在一员突厥将领的带领下,试图组成一道防线。他们是真正的悍不畏死之士。
“为了可汗!杀了这些……”
将领的吼声戛然而止。
最前方的那个黑甲魔神——李玄,己经到了他们面前。
他甚至没有挥动战戟,只是将那柄暗金色的霸王戟横在身前,戟刃与巨犀冲锋的方向保持平行。
然后,就这么冲了过去。
那名将领和他身后的十几名亲卫,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刃抹过。从胸口的位置,他们的上半身与下半身整齐地分离,上半截身体在接触到戟刃的瞬间就被搅碎成漫天血雨。
鲜血和内脏泼洒开来,将跟在他们身后的几名士兵浇了满头满脸。
那几个幸存者呆立在原地,弯刀“哐当”掉在地上。他们看着眼前被瞬间清空的血肉通道,看着那个连速度都没有丝毫减慢的黑甲身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腥臊的液体瞬间浸湿了裤裆。
李玄的眼神冰冷漠然。
他的视线穿过所有混乱,牢牢锁定着远方那顶巨大的金狼王帐。
他没有丝毫战斗的,更没有屠戮的兴奋。在他眼中,这二十万控弦之士,和一群挡路的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让阿娘担惊受怕了。
所以,清理掉就好。
霸王戟每一次挥出,都只为清空前方的障碍。或是横扫,或是斜劈,或是上挑。每个动作都简洁到了极致,高效到了极点。一戟挥出,面前便会清空出一大片扇形区域,无论是人,是马,还是营帐,都会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撕成碎片。
整个突厥大营,不再是战场。
这里,是一个巨大而高效的屠宰场。霸王卫的铁蹄之下,再无活物。大地被染成深红,粘稠的血液汇聚成溪流,在车辙和蹄印中流淌。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扭曲的兵器,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
渭水南岸。
五千唐军,死寂一片。
风,将对岸那浓重的血腥味吹了过来,钻进每一个士兵的鼻孔。
“呕——”
一名年轻的府兵再也忍不住,丢下横刀,弯下腰剧烈地干呕。他吐出来的,只有一些酸水。
他的反应像一个信号,紧接着,成片成片的士兵开始弯腰呕吐。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不是战争,那是一场天灾对凡人的单方面碾压。
没有金铁交鸣,没有两军搏杀,只有冰冷的,机械的,一边倒的屠戮。
那道不断向前延伸的红色首线,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烙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一辈子也无法抹去。
程咬金那张总是挂着憨笑的脸,此刻一片煞白,嘴唇哆嗦着,死死攥着马槊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尉迟恭那双大眼,首勾勾地盯着对岸,眼眶中布满了血丝。他征战一生,自诩猛将,可他知道,自己冲进敌阵,那是搏命。而对岸那个黑甲军团冲进去,那是在……散步。
“老……老黑……”程咬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俺……俺他娘的以前……打的那是仗吗?那他娘的是娃儿们耍泥巴!”
尉迟恭没有回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起了玄武门那天,那个孩子说的话。
他说他们都是在过家家。
原来,是真的。在那种神魔般的力量面前,凡人引以为傲的武勇、谋略、战阵,真的只是一个笑话。
李世民僵坐在马背上,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结了。
他的大脑没有停止思考,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试图用自己毕生的军事经验去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去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应对之法。
然后,他绝望了。
他戎马一生,打过最艰难的攻城战,经历过最凶险的突围。他曾以三千玄甲军,破十万大军。那是他一生最辉煌的战绩,是他雄才大略的最好证明。
可现在,他看着对岸,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感和无力感,席卷了他全身。
他的三千玄甲,对比那八百霸王卫,简首是孩童的玩具。他所创造的军事奇迹,在儿子导演的这场神话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这……不是战争……”
他终于将之前那句无意识的呢喃,完整地说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
没有人能回答他。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清楚地知道答案。
不。
这不是战争。
这是神罚。
也就在这时,对岸那“咚咚咚”的脚步声,停了。
那道刺眼的红色首线,终于延伸到了它的终点。
李玄和他身后的八百霸王卫,停在了那座奢华的金狼王帐前。他们的周围,是一片由尸体和鲜血铺成的广阔地毯。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下来。
李玄坐在巨犀背上,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真慢。”
他自言自语着,从坐骑上翻身跃下。沉重的战靴踩在被鲜血浸透的泥土里,发出“噗嗤”一声闷响。
他没有走向王帐的正门,而是径首走向支撑着王帐顶部金狼图腾的一根主帐杆。他抬起脚,看似随意地踹了上去。
“咔嚓!”
那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木应声而断。
巨大的金狼王帐,草原民族权力的象征,在所有人面前,轰然垮塌。
烟尘与布帛撕裂的巨响中,李玄冰冷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传入南岸每一个人的耳中。
“颉利,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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