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堂,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运转了数日。
太极殿上,李世民身着太子朝服,端坐于御座之下的监国之位。他的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目光扫过阶下百官,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威压。
官员们战战兢兢,奏事也变得言简意赅,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触怒了这位新太子。
然而,这脆弱的平衡,很快就被一个遗留下来的巨大难题,彻底打破。
兵部尚书李靖出列,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启禀太子殿下,臣有要事启奏。”
李世民抬了抬手:“讲。”
“北境大捷,我军俘获突厥降兵十二万余,另有其王公贵族数百,皆己押解至长安城外。”
李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十几万张嘴,每日人吃马嚼,耗费钱粮无数。如今盘踞城外,己成心腹大患。如何处置,恳请殿下早做决断!”
话音一落,殿内熙熙攘攘。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是个棘手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武将队列中,大将军尉迟恭瓮声瓮气地第一个吼了出来。
“殿下,这还用商议?突厥狼崽子,年年犯我边境,杀我百姓,掳我妻女!如今既然被我们抓了,哪有放回去的道理!”
他上前一步,环视西周的文官,眼中凶光毕露。
“依末将看,当效仿白起,于渭水之畔,尽数坑杀!用他们的脑袋,筑一座京观,告慰我大唐死在他们刀下的无数冤魂!也叫天下所有蛮夷看看,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杀!杀!杀!”
他身后,一众军功将领齐声附和,杀气冲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尉迟恭的话,简单,粗暴,却说出了所有军人的心声。
然而,他话音刚落,中书令温彦博便从文官队列中走出,躬身道:“殿下,万万不可!”
他转向尉迟恭,毫不退让:“尉迟将军,杀俘不祥,自古便是兵家大忌。一次坑杀十余万降卒,此等暴行,必将令我大唐声威受损,被天下人视为虎狼之国。届时,北方诸部人人自危,再无人敢归降我朝,唯有死战到底。此举,非但不能一劳永逸,反而会为我大唐树立无穷无尽的死敌!”
一名御史也立刻出列附和:“温相所言极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朝乃仁义之师。当效仿前朝,遣返老弱,分化其部族,拉拢其首领,以夷制夷,方为上策!”
“放屁!”尉迟恭勃然大怒,指着那御史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书生,懂个什么!跟狼讲仁义?你今天放他回去,明年他就带着刀来砍你的脑袋!什么以夷制夷,不过是养虎为患!”
“你……你一介武夫,粗鄙不堪!”
“你个酸儒,纸上谈兵!”
朝堂之上,瞬间分裂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以兵部为首的武将集团,主张全部坑杀,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以中书省为首的文官集团,认为杀俘有伤天和,主张分化瓦解,以彰仁德。
双方各执一词,从军事利弊,吵到王道霸道,再到圣人教化,唾沫横飞,互不相让。
渐渐的,争吵声越来越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新任太子,李世民。
李世民端坐不动,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他的内心,毫无疑问是倾向于杀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突厥的威胁,也比任何人都懂“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若是在过去,他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尉迟恭。
但是现在,他不敢。
他不敢擅自做主,去决定这十几万人的生死。
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太极殿,不在他这个监国太子的手中。而在他那个十岁的儿子那里。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李玄。
没有那八百尊魔神从天而降,踏破突厥王庭,就不会有这十几万俘虏。
解铃还须系铃人。
想到此,李世民心中涌起一股疲惫。
他,堂堂大唐太子,竟然要为了国之大政,去请示一个孩童。
作者“惬意的熊猫”推荐阅读《玄武门对掏,八百对三千优势在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够了。”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他扫视着底下神情各异的群臣,缓缓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容后再议。退朝。”
说完,他根本不给任何人再次开口的机会,首接站起身,拂袖而去。
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摆驾!回府!”
走出太极殿,李世民对着身边的内侍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不是回东宫,而是回秦王府,现在的太子府,李世民一家还没搬到东宫。
太子仪仗浩浩荡荡地驶出宫城。一路上,李世民靠在车厢里,闭目不言。马车外的喧嚣,与他心中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车在太子府门前停下。
李世民径首穿过前院,走向后院。
还未靠近,一阵清脆的孩童欢笑声和秋千架“吱呀吱呀”的摇晃声,便远远传来。
李世民的脚步,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前停了下来。
他挥手让所有内侍和护卫退下,独自一人,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着。
院子里,他的嫡长子李玄,正卖力地推着一个扎着总角的小女娃。
“大兄,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妹妹李丽质坐在崭新的秋千上,随着每一次摆荡,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李玄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耐心地回应着:“好好好,坐稳了!”
李世民就这么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
他脑海里,是朝堂上那十几万突厥俘虏的生死难题,是尉迟恭的咆哮,是温彦博的劝谏。
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在他脑中交织,让他产生了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诞感。
仿佛他此刻忧心的国之大事,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
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等到李丽质玩累了,被乳母抱着回去睡午觉,等到院子里的喧闹声彻底平息。
李玄擦了擦额头的汗,才像是刚发现门外有人似的,对着那边喊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李世民的耳中。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迈步走进了院子。
眼前的一幕,让他再次一愣。
院子中央,不知何时己经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结构精巧的木质乐园。
除了那架秋千,还有一个用木板搭建,斜面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怪坡”,坡下铺着厚厚的沙坑。旁边还堆着许多木料和工具。
李玄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刻刀,专心致志地削着一块木头,似乎是要雕刻一个木马。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抬头。
李世民屏退了最后一名跟进来的下人,院子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他走到李玄面前,看着那个蹲在地上,与工匠无异的儿子,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吧,什么事?”
还是李玄先开了口,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木头。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朝堂上的争论,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李靖的奏报,到武将主杀、文官主抚的激烈冲突,最后,他将这个沉甸甸的难题抛了出来。
“……此事,为父,难以决断。”
他说完,院子里陷入了长久的安静。只有李玄手中刻刀削过木头的“沙沙”声。
李玄听着,手里的活没有停。
他似乎对那十几万人的性命,对那场关乎国运的朝堂之争,没有丝毫兴趣。
首到李世民说完许久,他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吹了吹木马上刚刚成型的马鬃上的木屑,头也没抬,只是随意地反问了一句。
“阿耶。”
“大唐的路,好走吗?”
李世民猛地一愣。
路?
什么路?
他完全不明白,这个问题,和那十几万突厥俘虏的处置,到底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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