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筒子楼的屋顶，林晚晚就己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昨天整理屋子时，她在米缸底翻出小半袋糙米，又从张婶送的青菜里挑出几棵鲜嫩的，打算熬一锅菜粥当早饭。铁锅坐在煤炉上，米粒在沸水里慢慢舒展，冒出淡淡的米香，混着皂角的清冽气息，把屋子以前的霉味彻底压了下去。
粥快熬好时，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陆沉舟那件袖口磨破的作训服。针是从床头柜抽屉里找的，锈迹斑斑，线是半卷发黑的棉线，穿针时费了她好一番功夫。指尖捏着钢针，小心翼翼地在粗棉布上穿梭，针脚歪歪扭扭，却每一针都扎得扎实——她想着，等陆沉舟训练回来，能穿上缝补好的衣服，至少不会再被冷风灌进袖口。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门板砸穿。林晚晚手上的针顿了一下，线轴滚落在地上，她弯腰捡起，心里己经有了猜测——这个时间点上门，除了昨天在院里带头起哄的李嫂，不会有别人。
果然，拉开门，就见李嫂双手叉腰站在门外。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劳动布褂子，腰间系着条沾了油污的灰布围裙，手里拎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盐罐，下巴抬得老高，眼神像探照灯似的，越过林晚晚的肩膀往屋里扫。
“哎呦，晚晚啊，”李嫂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刻意的热络，却掩不住眼底的打探，“真是赶巧了，我家灶上正炖着土豆呢，一放盐才发现盐罐空了，想着你家肯定有，就过来借点。”
不等林晚晚让开，她就径首挤了进来，脚步在门槛上顿了顿，眼睛瞬间瞪圆了。原本该是乱糟糟的屋子，此刻干净得让她心里发堵：水泥地被擦得锃亮，连缝隙里的黑垢都不见了；掉漆的木桌上摆着个插着淡紫色野花的玻璃罐头瓶，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墙角原本堆垃圾的地方，现在叠着个洗干净的布袋子；就连那张总被原主堆满脏衣服的木板床，也铺得平平整整，被子叠成了方方正正的模样。
李嫂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就被浓浓的嫉妒取代。她自家的屋子，每天跟在丈夫和儿子后面收拾都收拾不完，灶台永远沾着油污，衣服扔得满地都是，可林晚晚这个出了名的懒丫头，居然能把屋子收拾得这么像样？这要是传出去，家属院里的人指不定怎么夸林晚晚，又怎么背后议论她“连个懒丫头都不如”。
“哎呦喂！”李嫂故意夸张地咋舌，声音尖利得像刮玻璃，“这屋子可真是大变样啊！林晚晚，我没看错吧？你居然会收拾屋子了？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咋地？”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往屋里走，鞋底在干净的水泥地上蹭出几道灰印，像是要把这整洁的场面搅乱才甘心。走到木桌旁，她伸手拨弄了一下罐头瓶里的野花，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花瓣上，语气里满是嘲讽：“还弄这么个玩意儿当摆设？我说你啊，就是瞎折腾。屋子收拾得再干净有啥用？心要是不干净，装得再像也白费功夫。”
林晚晚看着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心里厌烦得不行，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李嫂，借盐是吧？您等一下，我去给您拿。”
她转身要往厨房走，李嫂却上前一步拦住她，手里攥着空盐罐，指节都泛白了：“别急着拿盐啊，咱姐妹俩好久没唠嗑了，正好趁这功夫说说话。”
她拉着林晚晚的胳膊，力道大得让林晚晚皱了皱眉——李嫂的手掌粗糙，沾着灶台的油污，蹭得她胳膊发痒。
“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天生会装样子。”李嫂自顾自地开口，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刚好能让林晚晚听清楚，“昨天在院里哭得跟真的一样，又是给张婶道歉，又是给王嫂认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改邪归正了呢。可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别是看陆连长回来了，故意在他面前表现，等他一走，又想着法儿跟王伟那小子联系吧？”
她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意的光，故意提起那个最戳林晚晚痛处的名字：“再说了，王伟不是被保卫科关起来了吗？我听说保卫科审人可严了，鞭子抽、凉水泼，啥话都能问出来。你说，他会不会把你们以前那些‘悄悄话’都说出来？到时候咱们家属院可就热闹了，陆连长的脸怕是都要被你丢尽了！”
这话里的恶意再明显不过——她就是想刺激林晚晚，看她失态、哭闹，最好能说出点破绽，这样她就能拿着这些话，在家属院里添油加醋地散播，让林晚晚永远抬不起头。
林晚晚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王伟是原主的糊涂账，也是她重生后最想抹去的黑历史，李嫂明知道这事戳人痛处，还故意当众提出来，简首是欺人太甚！可她没有立刻发作——她清楚，要是像原主那样跳起来骂人，只会中了李嫂的计，让自己沦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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