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策划部】
荧光灯管在天花板上嗡鸣,像只濒死的秋虫。林默把策划案往王德发桌上推时,指腹正贴着纸页边缘那道新裂的口子——三天前他在茶水间撞见经理对着电脑屏幕狞笑,被滚烫的马克杯泼了手,此刻结痂处正隐隐发烫。
“废物的墨水里掺了安眠药?”王德发的皮鞋碾过地板,声线裹着隔夜酒气。他没看方案,抓起桌上半杯冷咖啡就往纸页上浇,棕褐色液体漫过“市场分析”西个字时,林默忽然发现自己办公桌上那张复印的唐代星图在渗血——不是灯光错觉,紫微垣的位置正洇开暗红,像有人用指尖蘸了朱砂在上面补了笔。
“王经理,数据模型我核对过七遍。”林默弯腰去捡纸页,后颈突然被王德发的掌心按住。经理的指甲掐进他旧伤的疤痕里,那是去年替他背锅时被客户打的,至今还留着月牙形的印子。
“核对?”王德发往他耳边啐了口唾沫,“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金苹果’的边角料?”他猛地松手,林默撞在铁皮柜上,余光瞥见经理电脑屏幕闪过加密文件夹的残影——图标是只咬了一半的苹果,果皮上的纹路像极了星图里的北斗。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调。本该是夏末的闷热风,此刻竟带着冰碴子刮过窗缝,把走廊里的声控灯吹得忽明忽灭。林默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看见星图的血色正顺着桌面爬到键盘缝隙里,而王德发的西装袖口,不知何时沾了片枯叶——这栋二十层的写字楼,哪来的枯叶?
“明早八点,再拿不出新方案,就卷铺盖滚。”王德发扯松领带转身,林默注意到他后颈有块青黑色的印记,像被人用指节狠狠碾过,“对了,你桌上那鬼画符趁早扔了,晦气。”
办公室的钟突然倒转了三格。林默蹲在地上拼凑湿烂的纸页,听见隔壁财务室传来算盘声——这栋全用电子账目的写字楼,谁还在用算盘?星图上的血痕己漫过银河,在右下角聚成个模糊的“商”字,像极了他祖传那本《商君书》扉页的朱砂印。
王德发的笑声从走廊飘来,混着电梯超载的警报。林默摸出藏在抽屉里的放大镜,星图上的血珠突然炸开,在“心宿二”的位置凝成个极小的箭头,首指经理办公室的方向。窗外的月亮被云啃出个缺口,他恍惚看见云层里浮着半张青铜面具,嘴角裂到耳根,正往下掉铜锈。
“小林还没走啊?”保洁阿姨推着拖把车经过,口罩绳勒得颧骨发红,“刚才看见王经理跟个穿长衫的老头说话,那老头手里拿着个罗盘,针倒着转呢。”
林默把湿纸页塞进碎纸机,听见齿轮绞碎纸张的声音里,混着声极轻的叹息。星图上的血色开始褪色,在桌面上留下浅褐色的印子,像有人用指尖蘸了茶水写了又擦去的“法”字。走廊的声控灯第三次熄灭时,他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卡着点金粉,在黑暗中亮得扎眼。
碎纸机突然卡住了。林默伸手去掏,摸到块没绞碎的硬纸片,上面还留着咖啡渍的残痕,拼起来像半个苹果的轮廓。窗外的风卷着什么东西砸在玻璃上,他抬头看见片完整的甲骨,裂纹正顺着“风”字的刻痕蔓延,甲骨背面,刻着串极小的数字,和他银行卡的密码一模一样。
王德发的办公室传来抽屉开合的声响。林默把星图折成方块塞进内袋,布料贴着心口的位置突然发烫,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烙铁。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闪了闪,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拉长,头顶多了对弯曲的角,像小时候在博物馆看到的饕餮纹。
“咔嗒”一声,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条缝。林默往阴影里缩了缩,看见王德发正往公文包里塞个黑色木盒,盒盖上的锁是青铜的,形状像只衔着自己尾巴的蛇。窗外的云突然散了,月光把经理的影子投在地上,那影子的手背上,爬着条银蛇似的链子,正往手腕上缠。
碎纸机的指示灯变成诡异的绿色。林默按下倒退键,齿轮倒转时吐出张没被绞碎的纸角,上面印着行模糊的小字:“荧惑守心,七日乃止”。他摸出手机想拍照,屏幕突然弹出条十年前的短信,发件人是空的,内容只有两个字:“等你”。
走廊的算盘声又响了,这次格外清晰,像在打一组复杂的乘法。林默把纸角塞进烟盒,听见保洁车的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里,星辰之下:我的历史金手指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星辰之下:我的历史金手指最新章节随便看!混着声极轻的“徙木立信”。星图在内袋里硌着心口,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咱林家的血,能让老东西活过来。”
王德发哼着小曲从办公室出来,皮鞋底沾着片干枯的荷叶。林默盯着那片荷叶,突然想起仓库角落堆着的旧书里,夹着张民国时期的仓库平面图,角落也画着片荷叶。经理经过他身边时,公文包的缝隙里掉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残缺的阵图,缺的那块,正好能和星图上的“商”字对上。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的提示音刺破寂静。林默捡起黄纸塞进裤兜,内袋里的星图突然凉了下去,像块冰贴在皮肤上。他望着王德发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看见经理后颈的青痕正慢慢变成个“秦”字,和他爷爷那本《史记》里被虫蛀空的“秦本纪”三个字,一模一样。
窗外的月亮彻底被云吞了。林默打开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个陌生的天气预报,说今夜有“百年不遇的星陨”,建议市民关好门窗。他点叉的时候,鼠标箭头突然变成个小箭头,在桌面上移动,最终停在“我的电脑”图标上,双击了两下——那是他每次想偷看经理文件时,惯用的手势。
星图在内袋里微微震动,像有只虫子在纸页下面爬。林默摸出手机,相册里突然多了张照片,是他三岁时和个穿古装的男人的合影,那男人手里拿着的竹简,展开的部分正好是《商君书》里“治世不一道”的段落。照片的背景里,摆着个和王德发公文包上一样的蛇形锁。
走廊的算盘声停了。林默关掉电脑,听见隔壁财务室传来撕纸的声音,像有人在销毁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往门口走时,踢到个滚过来的算盘珠,珠子在地上转了三圈,停在星图留下的褐色印子旁,正好盖住那个“法”字的最后一笔。
电梯下行的提示音从十六楼传来。林默站在安全出口的阴影里,看见楼梯间的窗户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他爷爷那件洗得发白的长衫,手里拿着个罗盘,指针正疯狂地转着圈。人影抬头朝他笑了笑,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青铜色的牙。
内袋里的星图突然发烫,烫得他差点叫出声。林默摸出打火机想烧了它,火苗刚凑近纸页,就被股无形的风吹灭。星图上的“商”字突然渗出点新的血珠,滴在他的手背上,晕开成个极小的太阳图案,边缘还带着火焰的纹路。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林默把星图重新塞回内袋,听见王德发的笑声从楼底传来,混着出租车鸣笛的声音。楼梯间的人影己消失不见,只留下个湿漉漉的脚印,形状像只鸟爪,在台阶上印出串浅褐色的点,连起来像道简化的星轨。
他走到策划部门口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办公桌抽屉没关严。里面的《天工开物》被翻到“乃粒”篇,书页上用红笔圈住了“凡麦种……过夏则生虫”的句子,旁边有行极小的批注,笔迹和他爷爷的一模一样:“虫者,重也,叠也”。
走廊的声控灯最后闪了下,彻底灭了。林默关办公室门的时候,听见门锁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像有人在里面反锁。他摸出钥匙想再打开,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突然变得滚烫,在掌心烫出个蛇形的印子,和王德发公文包上的锁一个模样。
外面的风裹着雨星砸在玻璃上。林默站在电梯口,看见对面写字楼的大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太阳风暴的预警,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变调,像被人掐着喉咙:“据天文台观测,此次风暴……与两千三百年前的记录高度吻合……”
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林默走进去按下“1”,镜面映出他身后站着个穿长衫的老头,手里拿着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甘石星经》。老头抬头冲他笑,露出的牙齿上沾着铜锈,他说:“等你很久了,商君的后人。”
电梯突然失重下坠,林默抓住扶手的瞬间,看见老头手里的书翻开,书页上的星图正往下掉金粉,在轿厢地板上拼出个完整的“秦”字。内袋里的星图彻底烧了起来,他却感觉不到疼,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句极轻的“徙木立信,以待后人”。
电梯在负一楼停下,门开了。外面不是停车场,而是片望不到边的荒原,地上插着根木头,旁边站着个穿粗布衣的人,正往木头上贴告示。风卷着告示的边角,露出“五十金”三个字,和他钱包里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元人民币,在风中摆成了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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