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藏不住的心事
暴雨夜那个仓促又温热的拥抱，像滴进清水里的墨，在林晚和江熠之间晕开了一层说不清的涟漪。
第二天清晨，林晚在地铁口遇见江熠时，他正背着双肩包站在早点摊前，手里举着两个刚出炉的肉包，见她过来，眼睛亮了亮，把其中一个递过来：“热乎的，你上次说这家馅调得好。”
林晚接过包子，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像被细针扎了下，猛地缩回手。江熠的耳朵也跟着红了，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闷闷的：“昨天……谢你没推开我。”
“上车吧，要迟到了。”林晚转身走进地铁，后背却像长了眼睛，能感觉到他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隔着半臂的距离，不远不近。
办公室里的空气悄然变了味。江熠不再只敢在加班时默默给她泡咖啡，会在她开早会前把打印好的资料按顺序排好，会在她被甲方刁难时，状似无意地递上一块薄荷糖；林晚看他的眼神也软了，上次他画的插画被客户夸“有灵气”，她甚至在周会上特意提了句：“江熠对年轻用户的喜好把握很准，值得大家借鉴。”
那天下午，组里实习生小孟抱着文件经过，不小心撞翻了江熠的水杯，水顺着桌沿流到他的速写本上。林晚正在改方案，几乎是下意识地抽了纸巾递过去，还伸手帮他扶起画本——指尖扫过纸页上那个熟悉的侧影时，两人都顿了顿。
那是她开会时皱眉的样子，旁边用铅笔淡淡标着一行小字：“像只炸毛的猫，却想让人摸。”
“林姐……”江熠的声音有点发紧。
林晚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文件：“下次把画本收起来，别让张姐看见。”
话虽如此，她低头改方案时，笔尖却在纸上洇开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秘密藏在细节里，也露在眼神里。张姐是组里的“人精”，周三午休时凑到林晚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江这孩子，对你是真上心啊。昨天你说想吃城南那家糯米糍，今天他就绕路买了两盒，说是‘顺路’。”
林晚捏着鼠标的手紧了紧：“他就是……懂事。”
“懂事到眼里只有你？”张姐笑得暧昧，“晚晚，我可不是瞎操心。小江是年轻，但看你的眼神，藏不住事。”
林晚没接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她想起昨晚江熠送她回家时，车停在楼下，他没立刻开车门，只是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林晚，我知道你还在怕，但我不会让你输的。”
那语气太认真，认真得让她不敢回应。
周五活动方案通过，组里定了露天烧烤摊庆祝。江熠开车跟在大部队后面，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林姐，后座有伞，晚上可能下雨。”“烧烤摊的签子尖，你吃的时候小心点。”
林晚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烧烤摊烟火气十足，同事们起哄让林晚喝酒，她刚想找借口，江熠己经端着一杯橙汁站起来：“林姐胃不好，我替她喝。”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仰头就把那杯啤酒灌了下去，喉结滚动的弧度在路灯下格外清晰。放下杯子时，他朝林晚眨了眨眼，眼里带着点“我帮你搞定了”的得意。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抿了口橙汁，甜丝丝的味道里，好像混进了点别的什么滋味。
酒过三巡，不知是谁起的头，话题绕到了“办公室恋情”上。小孟笑嘻嘻地问江熠：“小江，你这么照顾林姐，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江熠的脸“腾”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摆手：“别瞎说，我就是……就是觉得林姐人好。”
“哦——”众人拖长了语调，显然不信。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想打圆场，却听见江熠突然提高了声音：“是！我就是喜欢林姐！”
空气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有惊讶，有好奇，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江熠的脸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眼神首首地看向林晚，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执拗：“我知道我比她小，知道你们可能觉得我不懂事，但我是认真的。”
林晚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她看着江熠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映着路灯的光，也映着她的影子。
张姐先反应过来，打圆场：“小江喝多了，胡言乱语呢，来，喝酒喝酒。”
没人再追问，但气氛明显变得微妙。江熠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给林晚剥着小龙虾，把虾肉堆在她盘子里，堆得像座小山。
散场时，雨果然下了起来。江熠撑开伞，自然地走到林晚身边：“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下的空间很小，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林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雨水的清冽，像某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快到小区门口时，江熠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沙哑：“林姐，刚才我说的话，不是醉话。”
林晚抬起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眸里。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挂了层细碎的星星。
“我知道你有顾虑，”他轻轻说，“但能不能……别把门关死？”
雨声淅淅沥沥，林晚看着他，心里那道坚守了很久的防线，好像在这一刻，悄悄裂开了一道缝。她没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嗯”很轻，却像投入江熠心湖的石子，瞬间漾开了层层涟漪。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小心翼翼地问：“那……明天我能约你去看电影吗？”
林晚看着他眼里的期待，想起他画本上的侧影，想起他替她挡酒的样子，想起那个暴雨夜的拥抱。
她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好。”
雨还在下，但伞下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得温热起来。江熠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
林晚看着他的笑，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年龄差距、现实顾虑，或许没那么可怕。
至少此刻，她想跟着自己的心跳，往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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