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秦涧感觉自己被一头自太古洪荒中苏醒的凶兽死死锁定。
冰冷、暴戾、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钢针，刺得他每一寸肌肤都微微发麻。他引以为傲的剑心，在这股原始的、不讲道理的杀意面前，竟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毫不怀疑，身后那只看似平平无奇的拳头，足以将自己连同这片重力空间一同轰成齑粉。
然而，预想中那足以崩碎山岳的恐怖力量，却并未落下。
那股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杀意，在触碰到他后心的前一刻，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宁陌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现在，还切磋吗？”
秦涧缓缓转过身，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凝重”的神色。他看着眼前这个收回了拳头，神色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少年，沉默了片刻。
他缓缓收剑入鞘。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代表着这场试探的终结。
“我输了。”秦涧言简意赅，吐出三个字。
他的声音依旧冷得像一块冰，但那双狭长的眼眸深处，却再无之前的审视与试探，只剩下一种棋逢对手，甚至……是棋差一着的复杂情绪。
“哦。”宁陌应了一声，双手重新揣回兜里，一副“这不废话吗”的表情。
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秦涧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都憋了回去。他看着宁陌，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试探，实在是有些可笑。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精妙的技巧，任何诡异的剑招，都不过是孩童的涂鸦。
“你的‘力’，已经近乎于‘法’。”秦涧看着宁陌，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那种纯粹的力量，足以撕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法则。”
“所以呢？”宁陌挑了挑眉，“专门跑来夸我一句？”
秦涧摇了摇头，那张冰山脸上，竟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自嘲的苦笑：“看来，家主这次，确实是看走眼了。”
他不再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从秦家议事大厅的争执，到家主秦镇海的最终决断，再到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探查虚实。
“家主的意思，是想看看你究竟是能为我秦家所用的宝刀，还是一头随时可能反噬主人的恶狼。”秦涧的声音很平静，“现在看来，你两者都不是。”
“你是一头真龙。”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宁陌，说出了一句让宁陌都感到有些意外的话。
“一头……不屑于与我秦家这等凡俗泥潭为伍的真龙。”
这番评价，不可谓不高。
宁陌看着眼前这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冷酷青年，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表情：“马屁拍得不错，下次别拍了。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当面戳穿了心思，秦涧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尴尬。他只是沉默了片
刻，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秦家，并非铁板一块。”
“家主年事已高，心思深沉，做事愈发求稳，早已失了当年的锐气。”
“而我那位堂弟秦无双，更是个志大才疏，心胸狭隘的废物。若是由他继承秦家，不出三代，千年基业必将毁于一旦。”
“我需要一个……外力。”秦涧的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火焰，“一个足以打破这潭死水，让秦家重新洗牌的强大外力。”
他看着宁陌，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盼与……一丝疯狂的赌性。
“我看得出来，你对权势并无兴趣。但你应该很清楚，这世上，有许多麻烦，并非单凭实力就能解决。”
“与我合作，我可以为你解决所有来自秦家的麻烦，无论是明面上的打压，还是暗地里的阴谋。”
“而我，只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一个忙。”
这番话，无异于一场豪赌。
赌注，是整个秦家的未来。
宁陌看着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他伸了个懒腰，走到秦涧面前，拍了拍他那坚实的肩膀。
“你这人，比你那个废物堂弟，倒是要有趣得多。”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合作嘛，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这人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
“我从不跟弱者合作。”
话音落下的瞬间，宁陌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
“神象镇狱，开！”
“一百枚巨象微粒，给我爆！”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低沉轰鸣，在他体内轰然炸响！
那一百枚蛰伏在他血脉深处的巨象微粒，在这一刻同时苏醒！
一股镇压地狱、粉碎寰宇的无上伟力，如同被触怒的君王，轰然爆发！
他甚至没有出拳，仅仅是将这股纯粹到极致、霸道到不讲任何道理的“力之法则”，毫无保留地，向着四周，轰然释放！
“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响彻了整个重力训练室。
这片由特殊力场发生器构筑而成的、足以让钢铁都为之扭曲的五十倍重力空间，在这股更加不讲道理的镇压之力面前，脆弱得如同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
仅仅是僵持了不到一秒。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无形的力场空间之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金色裂痕。
紧接着，这道裂痕如同瘟疫般，以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疯狂地向着四周蔓延！
最终，“嘭”的一声，彻底爆裂！
空间，破碎了！
恐怖的能量冲击化作一道毁灭性的金色光环，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整个重力训练室那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墙壁，在这股狂暴的能量洪流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龙巢基地！
而身处这片风暴中心的秦涧，更是如遭雷击。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迎面撞来，护体剑罡瞬间破碎，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数十米外的合金墙壁上，将那厚实的墙壁都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凹陷。
他挣扎着从墙上滑落，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甚至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烟尘散去。
一个浑身燃烧着金色气焰，双眸璀璨如星辰的身影，缓缓从那破碎的空间中走出。
他毫发无损。
那股睥睨天下、镇压万古的无上气势，让秦涧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宁陌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的“合作者”，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张狂的弧度。
“现在，你还觉得，你有资格跟我合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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