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恩不情不愿地跟着小娥离开，一步三回头。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观景平台的入口，莉苏才松了口气。
但身边这个男人带来的无形压力，并未因北野恩的离开而减少分毫。
米路没有立刻说话。
但他撑在栏杆上的、骨节分明的手，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将莉苏若有若无地圈在他的领地之内。
风更大了些，吹得莉苏裙摆飞扬，发丝拂过脸颊，带来一丝痒意。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将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却触碰到了刚才被米路擦过的耳廓，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属于他的触感。
苏苏的动作顿住了。
“看来，”米路打破了这令人心悸的沉默，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你在这里，过得确实很……精彩。”
苏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北野恩的热情，汤声迟的体贴，甚至可能还包括游书白那毫不掩饰的执着。
她抿了抿唇，没有接话，也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星云。
“不说话？”米路终于侧过头，“是默认了，还是……无话可说？”
他的逼问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锐利。
莉苏感到一阵烦躁。
当初分手的，是他。
知道自己是废雌还要对她表白的，也是他。
如今看不惯她和别的雄性在一起的，还是他。
现在又想重归于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少女没有任何义务要在原地等着这位王储殿下。
苏苏倔强地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想听我说什么？殿下？感谢你的关心？还是汇报我在这里的精彩生活？”
她的称呼疏离，转身就想走。
米路没有因她的反抗而退却，而是跟上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我想听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男人的语气如同情人间的低语，“我想听你解释，为什么允许别人那样靠近你？为什么……把我排除在外？”
“靳元生就可以，我就不行，我很难受。”
苏苏怔住了。
她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更没想到会在他眼中看到类似委屈的情绪。
这和她认知中那个永远从容、永远掌控一切的米路截然不同。
“我……”
莉苏张了张嘴，准备好的反驳卡在喉咙里。
“我们没有关系了，米路。”苏苏最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试图用冷静来武装自己，“我有权利接受任何人的靠近，也有权利……将任何人排除在外，包括你。”
“没有关系？”
米路笑起来。
“苏苏，你告诉我，什么东西，能真正抹去过去？”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盯住她，不想让少女有丝毫逃避。
“是那个小子的热情？还是那条人鱼的蛊惑？或者……是那个连情绪都控制不住的龙兽带来的新鲜感？”
他一个个数过来，语气里的讥讽和压抑的怒火如影随形。
“够了！”莉苏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了一些，“你没有资格评判我的选择！当初是你……”
“是我什么？”米路紧握住苏苏的肩膀，“是我选择了责任？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还是我……没能达到你期望的，那种毫无保留的、冲动的所谓真爱？”
他一连串的反问，如同连珠炮，将过去两人之间最核心的矛盾血淋淋地撕开。
“可我变了……我真切地、莽撞地爱你。”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推翻了矛盾，可你却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亲密。在小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只属于我的凌迟。”
莉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些她曾经耿耿于怀的、无法释怀的过往，被他如此直白地摊开，反而让她失去了所有辩驳的力气。
米路不想逼她，又把放弃王位的事情咽了下去。
他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不愿卖惨。
他只恨他自己。
爱这一门课，他学会得太晚，以至于给予爱的那个人，反而被摧毁了真心。
看着苏苏泛红的眼眶。
米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再睁开时，硬生生地克制着自己远离苏苏好几米。
他不能……至少不应该在这里，让精神力受到紊乱。
王室的人不会再为他安排亲辈抚慰，再加上他已经失去了雌母的信赖……
“苏苏，”他唤她，声音因距离而轻微，“我们之间，真的只剩下……互相伤害了吗？”
这一声轻唤，不再带有逼迫和质问，仿佛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陌生的酸涩感猛地涌上鼻尖，眼眶迅速。
苏苏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我不知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哽咽，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米路，我真的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过去的甜蜜是真实的，伤害也是真实的。
他的靠近让她心悸，也让她害怕。
看到她低头隐忍的模样，米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看着我，苏苏。”他半搂着细腰，将头埋进颈窝，抱住说，“告诉我，你的心里，真的……一点我的位置都没有了吗？”
苏苏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脸颊一侧。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她哽咽着，“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只是有没有位置！”
身份地位的差距，家族责任的束缚，对感情截然不同的期待……
这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并不会因为彼此心中是否还有对方而消失。
米路看着她滚落的泪珠，轻轻抵上她的额头，闭了闭眼，发出一声近乎痛苦的叹息。
“别哭……”他低声呢喃，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莉苏的哭声微微一滞。
她抬起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狮族的王储，何曾向谁低过头？何曾如此放低过姿态？
过去与现在交织，爱意与隔阂并存，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许久，米路才直起身，如同人生最后一次温存那般不舍。
“苏苏，你不要哭。”
他吻了一下少女的额头。
“我会尊重你所有的意愿。比起重续爱恋，我更希望，你不要再流一滴泪，伤一点心。”
“你要比我们在一起时，幸福一倍、两倍……千千万万倍。”
苏苏抬起头。
男人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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