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会所的露台上，晚风带着黄浦江的微潮气息，吹散了宴会厅内的一丝浮华与燥热。
陆泽远端着一杯苏打水，站在阴影里。他对厅内那些觥筹交错、虚与委蛇的场面素来没有兴趣。若非合作伙伴盛情难却，他宁愿待在公司的实验室里，与冰冷而诚实的数据为伴。
“泽远，你看，”身边的合作伙伴，一位年过半百的投资人向厅内扬了扬下巴，“那就是最近在网上掀起滔天巨浪的F小姐，樊胜美。”
陆泽远的目光，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第一眼，他必须承认，那个女人确实拥有让人过目不忘的资本。烟灰色的礼服如月下流烟，包裹着一副近乎完美的玲珑身段。她站在那里，哪怕只是安静地听着别人说话，也自成一道风景，轻易便能将周围的璀璨灯火都吸入她的光晕之中。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属于雄性生物对美的欣赏。
然而，这丝惊艳，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
他很快就看到，樊胜美正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几个脑满肠肥、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富商之间。她脸上的笑容，精致、得体，像是用量角器精心测量过，多一分则显谄媚，少一分又失热情。
陆泽远的耳朵捕捉到他们谈话的只言片语，飘过“爱马仕的新款鳄鱼皮”、“苏富比秋拍的粉钻”之类的词汇。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冷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原来如此。
所谓的“年度新锐意见领袖”，所谓的“用智慧影响千万女性”，剥开那层华丽的辞藻外衣，内核也不过如此。一个更漂亮，更聪明，更善于包装自己的“捞女”罢了。其本质，与那些在首播间里搔首弄姿，渴望通过美貌和话题换取阶级跃升的网红，并无二致。
他的大脑，己经用他那套引以为傲的、冰冷的逻辑算法，给樊胜美打上了几个标签：【肤浅】、【虚荣】、【目标明确的社交动物】。
得出结论后，他便彻底失去了兴趣，转回头，继续与合作伙伴讨论起了关于量子计算的技术壁垒问题。
宴会进行到一半，陆泽远起身去自助餐台取些食物。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身影恰好从他身侧快步走过。两人不可避免地擦肩而过。
“啊——”
一声恰到好处的低呼。
陆泽远只觉得手臂一凉，他低头看去，一杯红酒，正从樊胜美倾斜的杯口滑落，在他那件由意大利顶级裁缝手工定制的、价值不菲的白色西装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蜿蜒的酒红色污渍。
“对不起！对不起！”
樊胜美立刻道歉，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那片污渍上，眉头紧蹙，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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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里，全是为这件昂贵西装感到惋惜的神情，仿佛这件衣服的“死活”，比它主人的感受要重要得多。
陆泽远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我很懂行”、“我知道这东西很贵”的脸，心中的偏见，如同得到了最终验证的公式，变得更加根深蒂固。
他甚至懒得去分辨她这番表演的真假。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另一种更为高级的、试图引起他注意的搭讪手段。
“没关系。”
他从口袋里抽出方巾，随意地擦拭了一下，语气冷淡得像手术刀，割裂了周围所有的暧昧与浮华。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甚至没有再多看樊胜美一眼，更没有给她任何进行更深入交流的机会。
樊胜美站在原地，看着陆泽远离去的、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背影，刚刚还满是慌乱和歉意的脸上，那份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玩味的笑意。
第一印象：傲慢，自负，精英主义，以及……根深蒂固的偏见。
很好。
她的“表演”，非常成功。这个未来注定要为她疯狂的男人，此刻对她的第一印象，正是她精心设计、亲手送上的“礼物”。
这种成功布局、将一切尽在掌握的，远比得到那些富商的吹捧，要让她感到愉悦得多。
……
深夜，泽远科技大厦的顶层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陆泽远换下那件被弄脏的西装，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酒会上那个女人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以“无效信息”为由，彻底清除。
他此刻烦恼的，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公司最新研发的AI模型，在进行一项关于未来消费市场的深度预测时，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逻辑瓶颈，得出的几个数据模型都相互矛盾，无法形成闭环。
整个技术团队为此熬了三天三夜，依旧一筹莫展。
陆泽远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脑上的一个加密网页。那是一个极为小众的匿名投资与技术战略论坛，汇集了全球最顶尖的一小撮天才。
而他，是这个论坛的忠实用户。只因为这里，有他唯一崇拜的、从未失手过的神秘大神——“S”。
他熟练地敲下键盘，将自己遇到的技术壁垒和市场预测难题，整理成一份简洁的帖子，发送了出去。
在帖子的末尾，他恭敬地加上了一句：
【@S，恳请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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