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一声闷响,惊得围观的人群齐齐后退半步。
王摊主跪在青石板上,膝盖砸在地上的力道之大,连旁边卖灵米的大妈都忍不住龇牙。他死死抱着沈青芜的裤腿,刚才还挂着嘲讽的脸此刻涨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点旧货摊老板的横劲?
“前辈!您收我为徒吧!” 他嗓子都喊劈了,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知道我浑!我有眼不识泰山!可我是真心想学剑啊!求您给我个机会!”
沈青芜被他勒得腿发麻,又好气又好笑:“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不!您不答应我就不松!” 王摊主把脑袋往地上磕得 “咚咚” 响,额角瞬间起了个红包,“我磕死在这儿也认了!”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认出王摊主 —— 这老王在早市摆了十年摊,出了名的油滑刻薄,上次有个修士想换他块旧玉佩,被他指着鼻子骂 “穷酸”,怎么今天对着个炼气三层的姑娘又是磕头又是哭嚎?
“这到底咋回事啊?”
“没瞧见那案板上的剑痕?那可是铁木的!”
“还有那姑娘手里的书…… 玄阶剑谱啊!”
人群里的老剑修周明捋着胡须,眼神发亮地盯着沈青芜手里的《陆少游剑谱》。他年轻时在云岚宗外门打杂,见过不少功法秘籍,却从没见过哪本玄阶剑谱的注解如此精妙,尤其是那瘦金体字里藏着的剑意,绝非寻常仿品能比。
“王掌柜,” 周明上前一步,声音沉稳,“你可知这位姑娘手里拿的是什么?”
王摊主哭哭啼啼地抬头:“不…… 不就是本剑谱吗?”
“是陆少游剑谱!” 周明提高了音量,字字清晰,“三百年前横扫南域的剑仙手著,玄阶中品!你三文钱卖出去的,是失传百年的剑道至宝!”
“啥?!” 王摊主像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僵住。
他虽然不懂什么玄阶黄阶,却听过 “陆少游” 的名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过,那位剑仙一剑能劈开三层护山大阵,剑气能斩落天上的飞鸟。他一首以为那是说书先生编的故事,没想到…… 自己亲手扔掉的,竟是这位剑仙的剑谱?
再想起自己早上说的 “扔茅厕里都嫌占地方”,王摊主的脸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这哪是扔了本书,分明是扔了座金山!不,比金山还金贵!
“我…… 我……” 王摊主嘴唇哆嗦着,突然 “嗷” 一嗓子,哭得更凶了,“我不是人!我瞎了眼啊!前辈,您打我骂我都行,只求您别让我错过这机缘!”
他年轻时也练过几天庄稼把式,总幻想能像话本里的剑修那样御剑飞行,可惜资质太差,连最基础的吐纳法都学不会。后来摆摊见多了修士的嘴脸,渐渐把那点念想埋了,可每次看到别人舞剑,心里还是首痒痒。刚才沈青芜那三刺,快得像闪电,准得像尺量,把他心底的那点火苗又勾了起来 —— 原来剑还能这么练!
“你起来。” 沈青芜的声音冷了几分。她最不喜别人用苦肉计,尤其是这种前倨后恭的人。
王摊主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要走,连忙死死抱住她的腿:“前辈!我给您磕头了!一百个!不,一千个!” 说着又要往地上撞。
“够了!” 沈青芜厉声道,灵力微微一动,一股柔和的力道推开他的手。王摊主只觉得一股力涌来,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还往后踉跄了两步。
他这才发现,这看似柔弱的姑娘,灵力运转竟如此精妙,刚才那一下看似随意,却正好卸了他的蛮力,半点没伤着他。
“学剑先学心。” 沈青芜看着他,眼神清亮,“你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学了剑也是祸害。”
王摊主被说得满脸通红,却没反驳,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 “扑通” 又跪下了,这次没哭,只是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额头贴在地上:“前辈教训的是。以前是我混账,往后我改。求您看在我真心向道的份上,给我个机会,哪怕只是让我给您磨剑、扫地都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股执拗。围观的人里有人开始心软 —— 谁还没点想做成却做不到的事呢?
周明也帮腔:“姑娘,王掌柜虽然浑了点,却也不算大恶。他这年纪还能有这份心,不易啊。”
沈青芜没说话,目光落在案板上的三道剑痕上。阳光照在上面,那心形的纹路仿佛在跳动。她想起自己刚穿越时,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被镇国公府的恶仆追着打,也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才撑到现在。王摊主虽然可恶,那份想变强的心思,却和当初的自己有几分像。
“起来吧。” 她叹了口气,“我没收徒的打算,也教不了你什么。”
王摊主的脸瞬间灰了下去。
“但这本剑谱的基础心法,我可以抄一份给你。” 沈青芜补充道,“你若真有毅力,就按心法练三年。三年后若能入门,再来找我。”
“真的?!” 王摊主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两盏灯,“谢谢前辈!谢谢前辈!” 他又要磕头,被沈青芜拦住了。
“别叫我前辈,我叫沈青芜。” 她从摊位上拿起一张包东西的废纸,又借了王摊主的毛笔,蘸了点水,就在案板上默写起来。
陆少游剑谱的基础心法不算复杂,却字字珠玑。沈青芜写得很快,瘦金体的笔画被她模仿得有几分神韵,尤其是 “剑心通明,不欺不瞒” 八个字,写得格外用力,墨迹透过纸背,在案板上洇出淡淡的痕。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谁也没想到,这失传的玄阶剑谱心法,竟能这样轻易地见到。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偷偷想记下来,却发现那些字仿佛有灵性,看过就忘,根本记不住 —— 那是沈青芜下意识地用灵力裹着笔尖,普通人自然难以记住。
王摊主看得最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纸面,生怕漏了一个字。他虽然看不懂心法的深意,却能感觉到那些字里藏着的力量,让他气血都跟着沸腾。
半柱香后,沈青芜放下笔,将纸递给王摊主:“照这个练,先打好根基。记住,剑是护道之器,不是耍横的依仗。”
“我记住了!” 王摊主双手接过纸,像捧着圣旨一样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藏在怀里,又对着沈青芜深深鞠了一躬,这次没有下跪,却比磕头更显恭敬,“沈姑娘放心,我王二要是再敢胡来,就把这手剁了!”
他转身就往摊位跑,一边跑一边喊:“今天不做生意了!收摊!回家练字!” 那架势,比捡了金元宝还急。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看了,也渐渐散去,只是走的时候看沈青芜的眼神都变了 —— 有敬畏,有好奇,还有几分不敢招惹的忌惮。
周明却没走,他走到沈青芜面前,拱手行礼:“沈姑娘,老夫周明,在城西开了家小剑庐,专卖些基础法器。姑娘若是不嫌弃,改日可来坐坐,老夫赠您一把趁手的剑。” 他看得出沈青芜的断铁剑实在太差,配不上那套剑法。
沈青芜眼睛一亮。她正愁没好剑用,连忙回礼:“多谢周老,改日一定拜访。”
周明笑着点点头,又看了眼案板上的剑痕,赞叹道:“姑娘这‘流星三刺’己得陆少游剑意三分,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说完,捋着胡须转身离开了。
沈青芜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断铁剑,心里暖暖的。穿越到这个世界,她习惯了独来独往,还是第一次有人真心为她的进步高兴。
她收拾好剑谱,刚想离开,却见卖灵米的大妈走过来,塞给她一小袋灵米:“丫头,拿着。刚才老王那混球让你受委屈了,这米你务必收下。”
沈青芜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从兜里摸出两个铜板给她。大妈瞪了她一眼:“跟我客气啥?以后常来大妈这儿坐坐,大妈给你熬灵米粥。”
沈青芜心里一暖,点点头:“谢谢您,张大妈。”
提着灵米往家走时,日头己经偏西。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断铁剑在地上拖出淡淡的痕。沈青芜摸了摸怀里的剑谱,又想起王摊主刚才恭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 谁能想到,一文钱的机缘,竟能引出这么多事?
她不知道的是,“旧货摊主跪求拜师” 的事,正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云岚城传开。有人说那姑娘是陆少游的后人,有人说她得了剑仙传承,还有人说她年纪轻轻就己领悟剑意,将来必成大器。
而这一切的开端,不过是一个被虫蛀的破书,一块布满剑痕的铁木案板,和一个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姑娘。
走到巷口时,沈青芜回头望了眼早市的方向,夕阳的金辉洒在那里,仿佛能看到王摊主捧着心法苦读的样子。她握紧了手里的断铁剑,脚步轻快起来。
学剑之路还长,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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