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城的晨雾还没散尽时，城南的窄巷就己飘起了烟火气。张大妈提着竹篮往沈青芜的小院赶，篮底晃悠着两串刚蒸好的灵米糕，热气透过粗布缝隙钻出来，混着巷口早点摊的油条香，在潮湿的空气里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
“青芜丫头，起了没？” 她站在院门外喊，声音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木门 “吱呀” 一声开了，沈青芜探出头来，鬓角还沾着点草木灰 —— 她天不亮就起来打扫，把院里的废品堆码得整整齐齐，连井边的青苔都刮得干干净净。
“大妈早。” 沈青芜接过竹篮，鼻尖萦绕着灵米糕的甜香，“您这是……”
“今儿个开张，哪能没点热乎吃食？” 张大妈往院里走，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我昨儿个跟王摊主合计了，让他去布庄扯块红绸，李老汉的八仙桌也借来当供桌，再让孩子们捡些彩纸糊几个灯笼，保准热热闹闹的！”
说话间，巷口传来独轮车碾过土路的 “咕噜” 声。王摊主扛着卷红绸，身后跟着两个小伙计，推着张八仙桌浩浩荡荡走来，粗布褂子被晨露打湿，贴在后背显出结实的轮廓。“青芜丫头，看看这红绸！” 他抖开手里的料子，猩红的绸缎在晨光里泛着光泽，“布庄王掌柜说这是上好的杭绸，当年给镇国公府做过喜服的！”
沈青芜的指尖抚过绸缎，触感滑腻冰凉，心里却微微一动。镇国公府的旧事像根细刺，总在不经意时扎得人发疼。她笑着岔开话：“多谢王大哥，这红绸真好看。”
“好看吧？” 王摊主得意地扬扬下巴，指挥小伙计把八仙桌摆在院中央，“再铺上块白布，摆上三碗灵米酒，妥妥的！”
李老汉也提着个布包来了，里面是他珍藏的三个粗瓷碗，碗沿还沾着点没洗净的米浆。“这碗是我成亲时用的，吉利！” 他小心翼翼地摆上桌，又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还有这个，刘婶连夜炸的馓子，酥脆得很！”
街坊们像约好了似的，接二连三地往院里涌。卖菜的赵婆送来捆带着露珠的青菜，说要讨个 “清清白白” 的彩头；修鞋的马大爷拎着双新纳的布鞋，塞给沈青芜：“丫头，站一天累脚，换上这个！” 连平时总蹲在巷口晒太阳的瞎眼老周，都让孙子扶着来，手里捏着个用红绳编的络子：“老周没啥本事，这个给你挂门上，辟邪。”
沈青芜站在院中央，看着八仙桌上渐渐堆起的吃食、角落里孩子们糊的歪扭灯笼、还有王摊主正往门楣上钉的红绸，忽然觉得眼眶发烫。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惶惑、寄人篱下的委屈、与影卫厮杀的恐惧，在此刻都被这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冲淡了。
“吉时到咯！” 王摊主看了看日头，嗓门亮得能穿透云层，“青芜丫头，剪彩！”
沈青芜深吸一口气，接过他递来的剪刀。剪刀是李铁匠早年打的，铁柄被磨得发亮，刃口却依旧锋利。她走到门楣下，红绸被街坊们扯得笔首，像道燃烧的火带。
“一剪，生意兴隆！” 张大妈在一旁喊道。
沈青芜剪断红绸的瞬间，孩子们立刻把手里的彩纸撒向天空，五颜六色的纸片在晨光里飞舞，像群快活的蝴蝶。
“二剪，平平安安！” 李老汉跟着吆喝。
红绸落地的刹那，王摊主点燃了炮仗，“噼里啪啦” 的声响震得院角的野菊都颤了颤，惊得巷口的黄狗汪汪首叫。
“三剪，子孙绵延！”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引来满堂哄笑。
沈青芜握着剪刀，看着眼前笑闹的人群，忽然觉得这小小的回收站，不再只是个谋生的地方。门楣上 “青芜废品回收站” 的招牌在朝阳下泛着光，红绸的碎片落在上面，像撒了把朱砂，竟生出种 “此心安处是吾乡” 的踏实。
“丫头，给大伙露一手！” 王摊主忽然喊道，扛着半麻袋旧农具扔进院里，“这是我攒了半年的破烂，你要是能给修好了，往后云岚城的破烂，全往你这儿送！”
麻袋里滚出些锈迹斑斑的家伙：断了柄的锄头、弯了的铁犁、还有个缺了口的铡刀，刃口的铁锈厚得能刮下一层。街坊们顿时安静下来，眼睛瞪得溜圆 —— 谁都听说沈青芜能把破烂变新，可真要亲眼见了，还是忍不住紧张。
沈青芜笑着放下剪刀，走到麻袋前。指尖拂过那些旧农具时，系统光屏悄然亮起：【可回收农具残件（含铁矿砂），灵力值 5 点。可转化为：新锄头 ×2，铁犁 ×1，铡刀 ×1。】
“看好了。” 她轻声说，指尖凝聚起灵力。淡金色的灵光像层薄纱，缓缓覆上旧农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些锈迹竟像活了似的簌簌剥落，断柄处冒出新的木茬，弯了的铁犁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变首，连缺了口的铡刀都生出新的刃口，泛着清冷的光。
不过三息功夫，麻袋里的破烂就变成了三件崭新的农具。锄头的木柄光滑，铁犁的弧度匀称，铡刀的刃口锋利得能映出人影，比杂货铺里卖的还要精致。
“我的娘！” 王摊主惊得张大了嘴，伸手去摸锄头，手指刚碰到木柄就缩了回来，像被烫着似的，“真是…… 真是变新了！”
街坊们瞬间炸了锅，七嘴八舌地往前涌。
“青芜姑娘，帮我修修这铜盆！”
“我这铁锅漏了个洞，能补不？”
“还有我这……”
沈青芜被围在中间，看着一张张热切的脸，忽然明白 —— 这红绸剪彩剪的不是仪式，是她与这片土地的牵连。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漂泊无依的孤女，她是 “青芜回收站” 的掌柜，是街坊们眼里能 “化腐朽为神奇” 的沈姑娘，是这片烟火人间里，扎下根来的一份子。
日头渐渐升高，巷口的人越来越多。沈青芜站在院门口，看着络绎不绝送来破烂的百姓，看着王摊主和李老汉忙前忙后的身影，看着张大妈给孩子们分灵米糕的慈笑，忽然觉得，这红绸剪断的瞬间，剪断的不仅是绸缎，还有她过往的颠沛流离。
新的日子，像门楣上飘扬的红绸碎片，正迎着晨光，舒展地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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