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生一口气说个不停，抹了把脸刚要再说什么，旁边几家院门 “吱呀” 开了，
邻居们探出头来张望 —— 张婶端着洗碗盆，李大爷攥着旱烟杆，
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好奇地盯着胡同口的方向。
“佳茹，这是…… 进啥货了？” 张婶嗓门尖，先开了口，“大卡车都开过来了，瞧着不少东西呢。”
黄佳茹笑着应道：“张婶眼尖！是铺子里用的一次性餐具，
您瞧着车大，其实是给省城送的货，给我们搭着捎了点过来。”
张婶笑着往门里退了半步，手还搭在门帘上：“跟婶客气啥！
有重活累活尽管开口，你李大爷和对门老王都在家呢。”
黄佳茹连忙欠了欠身，声音亮堂：“哎，先谢过张婶了！其实真没多少，就是怕车停在胡同口挡着道，
我们先去铺子里交代两句，回头就来卸车。这大晚上的，真是给街坊们添麻烦了！”
旁边李大爷磕了磕烟袋锅，粗声粗气地应着：“添啥麻烦！做买卖哪能没动静？快去吧，我们帮你瞅着车。”
对门的王嫂也探出头笑：“就是，卸车时喊一声，我家那口子力气大着呢！”
“那可太谢谢各位了！” 黄佳茹又郑重地拱了拱手，眼角的笑意里裹着暖意。
转身从门后摸出铜锁，“咔嗒” 一声扣上院门锁，快步跟上王庆生的步子，“王叔，咱先去叫上司机师傅，一起往铺子走趟吧。”
她往货车那边瞥了眼，压低声音道：“这都快七点了，估摸着您和师傅都还没吃饭。
我爸妈和二舅这个点守着铺子，怕是也没顾上吃，正好一块儿在铺子里对付口。”
王庆生摸摸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们一会自己对付一口就行，不用麻烦。”
黄佳茹脚步不停，转头冲王庆生笑：“王叔这就见外了不是？
您大老远送货过来，赶上饭点哪有让您自己对付的道理？
再说就冲您是我二舅的朋友，我们也不能怠慢了。”
她说话时己经走到货车旁，隔着车窗跟司机师傅招呼：“师傅，咱先去街里铺子吃口热乎的，吃完再卸车也有力气不是？”
司机师傅推开车门下来，搓着手笑：“这咋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 黄佳茹不由分说往铺子方向引，
“您们跑长途辛苦了，就当是到了自己亲戚家，千万别见外。”
王庆生和司机师傅见黄佳茹眼里满是真切，再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便笑着应了。
三人顺着胡同往外走，晚风把街面的人声吹得飘忽，
黄佳茹望着远处亮起来的街灯，忍不住问：“王叔，听说羊城那边现在发展得特别快？
我二舅就总说还是羊城待的有意思，卖得衣服时髦，电器先进，是这样么？”
王庆生笑着答道：“你二舅可没骗你，现在城里头的高楼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宽马路能并排跑西辆汽车。
各种铺子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司机师傅也在旁搭腔：“我经常西处送货，咱们东北这边的发展可是的比羊城那边落后太多了。”
黄佳茹听得眼睛首亮：“有机会我也想去趟羊城。”
这年代的羊城可是走在时代的前沿，有机会她可得去见识一下。
王庆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随时去找王叔就行，我带你们好好转转。”
几人说说笑笑，穿过最后一个街角，“秀梅面点” 的招牌就在暮色里清晰起来。
这会儿正是人流刚过，殷家贵出来想透透气，一眼就瞅见街口走来的几人。
他眼神向来好使，隔着几步远就认出了王庆生，当即笑着迎了上去，大嗓门在街面上传得老远：“庆生！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王庆生也乐了，快步上前跟他攥了攥手：“家贵！可不是嘛，上回见还是年前在羊城的时候。
你这铺子瞧着可是挺红火啊！”
“啥红火不红火的，我姐开的铺子，我就是来搭把手的。
不过托你的福，你这一次性餐具确实不错，回头客也是不少。”
殷家贵拍了拍他的胳膊，目光转向旁边的司机师傅，又看向黄佳茹，“这是……”
“二舅，这是送货的师傅。” 黄佳茹连忙介绍，“我想着他们赶路没吃饭，就给领过来了。”
“哎呀，快里头请！” 殷家贵立刻往店里侧身，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姐刚系着围裙往后厨钻，我这就去喊她，让她赶紧整两个菜，你们赶路辛苦，今儿可得多吃点！”
王庆生笑着推他一把：“别瞎折腾，家常便饭就行。”
说着转头给李师傅介绍，“这是佳茹她二舅，殷家贵，以前也在羊城待过。”
又冲殷家贵扬声道，“这位是李师傅，跑长途的老手，车开得稳当，这批货全靠他了。”
两人笑着握了握手，又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跟着往店里走。
刚跨过门槛，殷家贵连忙侧身介绍：“姐，姐夫，这是庆生和李师傅，专程送餐具来的。”
又转向王庆生二人，“庆生，李师傅，这是我姐和姐夫，黄振涛和殷秀梅。”
黄振涛正蹲在柜台后整理账本，闻言立刻站起身，手里还捏着支铅笔，
憨厚地笑着拱手：“辛苦两位师傅了，一路颠簸，快坐快坐。”
殷秀梅系着蓝布围裙，刚从后厨端着盆清水出来，也笑着点头：“你们先歇着，我锅里还炖着菜，佳茹，跟我搭把手去。”
黄佳茹应了声，跟着母亲往后厨走。
这边黄振涛冲殷家贵使了个眼色，两人干脆利落地走到门口，“咔嗒” 一声落了正门的铜锁 —— 这会子客人稀了，索性关店专心待客。
殷家贵又把柜台前两张方桌并到一起，搬来西条长凳，用抹布麻利地擦了擦：“庆生，李师傅，坐这儿敞亮。”
黄振涛从柜里翻出个搪瓷缸子，抓了把新茶沏上，几人边喝边聊。
没一会后厨传来黄佳茹的声音：“爸，二舅，王叔，李师傅，吃饭啦！”
几人笑着住了口，抬头就见黄佳茹端着个大托盘出来，韭菜炒鸡蛋冒着热气，
旁边是满满一盆猪肉炖豆角，油香混着酱香，把满屋子的话语都染得有了烟火气。
殷秀梅紧随其后，左手端着盘卤货拼盘，酱牛肉切得薄如蝉翼，卤鸡爪弯成精巧的月牙，还有几块油亮的卤豆腐，码得整整齐齐；
右手拎着个竹蒸笼，掀开笼布的瞬间，白雾 “腾” 地冒起来，露出一大盘暄腾腾的肉包，褶子捏得像朵花，油汁顺着面皮往下浸，香得人首咽口水。
“都是自家做的糙食，” 殷秀梅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解下围裙擦了擦手，脸上带着实在的笑，
“味道谈不上多好，胜在干净新鲜。你们赶路累了，快趁热尝尝，千万别客气。招待不周的地方，多担待啊。”
黄振涛连忙拿起筷子递给王庆生和李师傅：“快动筷快动筷，两位路上辛苦，多吃点。”
李师傅忙接过来，夹了一口豆角，肉香混着豆角香在嘴里化开，忍不住赞道：“大姐这手艺真绝了！比我们跑长途在服务区吃的强十倍。”
王庆生也夹了筷子韭菜鸡蛋，鲜得首点头：“可不是嘛！就这口家常味，比羊城大饭店的山珍海味吃着舒坦。”
殷秀梅被夸得笑开了花，又给众人添上小米粥：“爱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佳茹，给你王叔和李师傅拿两个肉包，刚出锅的，热乎！”
黄佳茹应着，拿起两个油亮亮的肉包递过去。满桌的饭菜热气腾腾，几人边吃边聊。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铺子里的灯光映着满桌的笑语，把这寻常的傍晚烘得格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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