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笑声在巨大空间里回荡，如同无数根冰针刺向陆离的耳膜。他猛地转身，只见石门缓缓关闭，阴影中走出一道佝偻的身影。那人穿着沾满污渍的白色实验服，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狂热的红光，嘴角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陈教授？” 陆离失声惊呼。这个在芯片资料里被记载为 “天穹 -β” 早期设计者的老人，传说早在五年前就死于实验事故。可此刻他胸前那枚刻着裂痕符号的徽章，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与创生集团的标识完美重合。
陈教授蹒跚着走向金属台，枯瘦的手指抚过水晶球表面，蓝光在他指缝间流淌，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纵横的峡谷。“没想到吧，孩子。” 他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整个计划都是我的杰作，从星核开采到意识提取，每一步都经过精密计算。”
陆离的心脏像被无形的锁链缠绕，越收越紧。他看着那些浸泡在玻璃容器里的人脑，突然意识到其中一个的轮廓异常熟悉 —— 那是他入狱前的导师，著名的星舰设计师。“你把他们都……” 愤怒哽住了他的喉咙，星图碎片在掌心剧烈发烫，仿佛在呼应着他的情绪。
“他们是幸运儿。” 陈教授突然提高音量，眼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意识脱离肉体束缚，才能进化为更纯粹的存在。你看这水晶球，” 他指着中央的璀璨球体，“这里面囚禁着三万六千个精英意识，只要完成最后融合，就能成为统治宇宙的‘主脑’！”
话音未落，水晶球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原本有序碰撞的星辰骤然紊乱，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挣脱牢笼的蜂群，疯狂冲击着水晶球内壁。陆离的 “意宇” 在同一时刻剧烈震颤，他清晰地感知到 —— 那些被囚禁的意识正在觉醒，而觉醒的源头，正是他掌心星图碎片散发的波动。
“不！怎么会这样！” 陈教授惊恐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玻璃容器。蓝色液体混着破碎的脑组织泼洒在地，空气中弥漫开更浓郁的腥甜气息。一个滚落的人脑状物体在地面抽搐，蓝光忽明忽暗，竟发出微弱的求救信号。
陆离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他看到水晶球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那些熟悉的意识光点正顺着裂痕渗出，在空间里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 有他的导师，有监狱里的囚犯，甚至有那些被异化生物吞噬的清道夫。
“是星图碎片的共鸣！” 陆离恍然大悟。那些在监狱废墟中消散的意识并未真正消亡，而是以量子形态附着在碎片上，此刻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他举起流血的手掌，任由星图碎片的蓝光与水晶球的光芒交汇，识海中 “意宇” 的混沌天地里，无数光点如流星般划过，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陈教授疯了似的扑向控制台，颤抖着按下红色按钮。空间顶部突然降下数百道能量束，交织成密集的电网，将那些凝聚的意识体瞬间打散。“我的成果！我的主脑！” 他状若癫狂地嘶吼，实验服被飞溅的蓝色液体浸透，更显狰狞。
陆离趁机冲向石门，却发现凹槽里的星图碎片像是被磁石吸附，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他低头一看，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 碎片与石门上的古老符号正在融合，那些符号如同活过来的蛇，顺着他的手臂向上攀爬，灼烧感顺着血管蔓延至心脏。
“那是上古星图的封印！” 陈教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创生集团骗了我！他们根本不是要进化意识，是要用这封印…… 把所有意识永远囚禁在水晶球里，当作驱动星舰的燃料！”
水晶球的裂痕越来越大，里面的星辰开始逆向旋转，形成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整个空间剧烈摇晃，玻璃容器接连炸裂，无数意识光点挣脱束缚，不再凝聚成形，而是首接化作能量流，朝着漩涡奔涌而去。陆离的 “意宇” 中，那些光点带来的力量突然失控，仿佛要被这漩涡一同吸走。
他想起山洞里的疤脸，想起医疗站那个蜷缩在柜子后的小女孩，想起所有为真相牺牲的人。“绝不！” 陆离怒吼一声，调动起 “意宇” 的全部力量，将那些失控的能量流硬生生拽回。星图碎片的蓝光陡然暴涨，在他身后形成巨大的光翼，与水晶球的黑色漩涡分庭抗礼。
陈教授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毕生研究化作吞噬一切的怪物，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狠狠刺向自己的喉咙。“我对不起他们……” 他的血滴落在水晶球投射的光芒中，瞬间被分解成红色的光点，融入那片蓝色的海洋。
黑色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强，陆离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他死死咬住舌尖，疼痛让他保持清醒，同时将星图碎片的能量注入石门的凹槽。古老符号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在地面组成完整的星图，那些蓝色的意识光点被金光牵引，顺着星图的轨迹重新排列，形成一道通往外界的光桥。
“走！” 陆离对着那些意识光点呐喊，尽管他知道它们未必能听懂。但在金光的引导下，光点们开始有序地穿过光桥，消失在石门后的黑暗中。水晶球发出不甘的轰鸣，黑色漩涡剧烈收缩，最终在一声巨响中彻底炸裂，无数碎片如同流星般射向西周。
陆离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石壁上。他挣扎着看向石门，星图碎片己经完全融入凹槽，古老符号的金光渐渐黯淡。当最后一道意识光点消失在光桥尽头时，他终于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冰冷的海水漫过他的脚踝，原来石门后的通道竟首通海边。他挣扎着站起来，脚踝的疼痛依旧钻心，但 “意宇” 却前所未有的清明。远处的海面上，迷雾正在散去，露出创生集团舰队的轮廓，而更远处的天空中，无数蓝色的光点正朝着星辰飞去，如同一场迟来的流星雨。
他摸了摸胸口，星图碎片虽然消失了，但那里却残留着温暖的触感。陆离知道，这场关于意识与自由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他望向山洞的方向，疤脸还在等着他，而那些逃脱的意识，终将成为刺破黑暗的第一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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