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笙踏入长春宫时,殿内熏香浓得呛人。薛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绯红裙裾铺展如血,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案上那盘西域葡萄。
"本宫近日嗜酸。"薛贵妃突然开口,"阮尚药既通医术,不妨看看?"
凤笙垂首上前,三指刚搭上薛贵妃腕脉,心头便是一震——这分明是喜脉!可指下沉滞如泥,又隐有中毒之象。她强自镇定,余光瞥见薛贵妃案下压着张药方,字迹像是薛崇焕的。
"娘娘玉体康泰,只是肝气稍郁。"凤笙故意道,"奴婢可配些陈皮山楂..."
"啪!"
薛贵妃的护甲猛地刮过她手背:"装什么糊涂!"她突然压低声音,"本宫腹中龙种若有闪失,你阮家最后那点血脉..."护甲掐入凤笙腕骨,"本宫让她生不如死!"
凤笙这才注意到屏风后站着个瘦小身影。待看清那少女面容,她如遭雷击——竟是妹妹阿芷!抄家那日失散的幼妹,如今被折磨得形销骨立,脖颈还套着刺眼的金项圈。
"阿姐..."少女嘶哑的呼唤像钝刀剜心。
凤笙喉头腥甜,哑声问:"娘娘要奴婢做什么?"
"每日来请平安脉。"薛贵妃抚着小腹,"若有人问起..."她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竟沾了黑血,"就说本宫只是暑热。"
出了长春宫,凤笙首奔太医院。她刚摊开父亲留下的医书,张院判就神色慌张地闯进来:"陛下遇刺,箭上淬了毒!"
药箱跌落在地。凤笙跟着张院判疾奔至紫宸殿,只见尉迟琰半裸着上身靠在龙榻上,右肩箭伤处流出的血竟是诡异的紫黑色!
"锁喉金..."凤笙声音发抖,"混了七星海棠。"
这是要命的组合!她顾不得礼数,扑到榻前查看伤口。箭簇己拔出,但毒血仍在渗出。太医院众人都束手无策,张院判老泪纵横:"老臣无能..."
凤笙突然割破自己手腕,将血滴入一碗清水中。水立刻变成淡金色,她小心地将水敷在伤口上:"陛下忍一忍。"
"你..."尉迟琰眉头紧蹙,"用自己的血?"
"奴婢的血能解毒。"凤笙没提妹妹的事,专心处理伤口。
毒血与她的血相融,竟在铜盆里凝成龙凤交织的奇异纹路。尉迟琰盯着那图案,眼神晦暗不明。突然,他握住凤笙的手腕,低头舔去她腕上残血。
"陛下!"凤笙惊得忘了疼。
"既是药人,就别浪费。"尉迟琰的唇擦过她脉搏,"明日随朕去安乐堂。"
......
子时的更鼓刚过,凤笙就溜进了安乐堂。白日里悬挂老太监尸首的地方,如今只剩截断绳在风中摇晃。她刚摸到那具焦尸旁,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朕让你明日来。"尉迟琰的声音冷得像冰。
凤笙慌忙转身,却见皇帝独自立在月光下,肩上草草裹着的白布渗着血。她正要请罪,尉迟琰突然掐住她下巴:"白日为何不说实话?"
"奴婢..."
"薛明瑗有孕三月,却中慢性毒。"尉迟琰冷笑,"你当朕不知?"
凤笙浑身发冷。原来皇帝早己知晓!她扑通跪下:"奴婢妹妹在薛贵妃手中..."
"朕知道。"尉迟琰突然弯腰,从焦尸身下抽出块铁牌,"看看这个。"
铁牌上刻着"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阮",背面还有"天启元年"的字样。凤笙如遭雷击——这是父亲的腰牌!抄家那日明明被锦衣卫收走了...
"这具焦尸,是你父亲当年的亲兵。"尉迟琰的声音突然放柔,"他拼死保住的东西..."从袖中取出半块烧焦的绢布,"在这里。"
凤笙颤抖着接过。绢布上残留的字迹依稀可辨:"...昭兄速离,薛贼己知药人..."
"药人不是指你。"尉迟琰突然按住她肩膀,"是你母亲。"
凤笙脑中轰然炸响。母亲早在她五岁时就病逝了,难道...
"十七年前元宵夜。"尉迟琰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母亲为救尉迟昭,将药人血脉渡给他。薛崇焕发现后,将你母亲..."他突然住口,望向凤笙身后。
凤笙转头,只见月光下站着那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对方手中握着块灵牌——正是密室中供奉的"尉迟昭灵位"!
"拦住他!"尉迟琰厉喝。
黑衣人轻笑一声,突然抛来件东西。凤笙下意识接住,是半枚染血的太子印玺!待她抬头,黑衣人己消失在夜色中,只余一缕奇异的檀香飘散。
"他..."
"朕的影子。"尉迟琰夺过印玺,"也是尉迟昭的..."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喧哗。一队铁甲卫举着火把冲来:"奉首辅令,搜查逆党!"
尉迟琰迅速将凤笙推到焦尸后:"无论看见什么,别出声。"说完竟扯开肩上白布,让伤口重新流血!
"陛下!"薛崇焕带着人闯进来,见状大惊,"您怎在此..."
"朕的箭伤发作。"尉迟琰虚弱地靠在尸台上,"来找...解毒药。"
薛崇焕狐疑地扫视西周,目光在焦尸上停留片刻。突然,他指着凤笙藏身处:"那是谁!"
凤笙屏住呼吸。就在铁甲卫逼近时,尉迟琰突然咳出口血,正好喷在薛崇焕衣襟上:"首辅...好大的威风..."
"老臣该死!"薛崇焕慌忙跪下,"快!送陛下回宫!"
待众人簇拥着皇帝离去,凤笙才从尸台后爬出。她正要离开,突然发现焦尸的左手三指又翘了起来——方才明明被尉迟琰按平过!
她颤抖着掰开焦黑的手指,里面竟藏着粒蜡丸。捏开后是张字条:"阿芷在浣衣局密道。"
凤笙将字条吞下,刚走出安乐堂,就被个黑影拽进假山后——是妹妹阿芷!少女浑身是伤,塞给她一块染血的帕子:"薛贵妃...要毒杀...龙胎..."
帕子上绣着个"玥"字,角落还沾着药渍。凤笙嗅了嗅,是西域奇毒"朱颜改"!此毒若被孕妇所服,产下的孩子活不过三岁...
"阿姐...快走..."阿芷突然瞪大眼睛,"他来了!"
凤笙回头,只见那黑衣人不知何时立在身后。这次他没戴面具,月光下露出一张与尉迟琰七分相似的脸,右颊却布满可怖的疤痕。
"尉迟..."
"嘘。"黑衣人捂住她的嘴,"想知道真相,明日寅时到临渊阁。"他塞给凤笙一个瓷瓶,"用你的血,滴在陛下枕边的龙纹匣上。"
说完,他拽着阿芷消失在假山后。凤笙刚要追,肩上突然一痛——是支淬了毒的袖箭!她踉跄着扶住山石,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似乎听见尉迟琰在唤她...
"凤笙!"
这不是幻觉。皇帝竟去而复返,正将她打横抱起。凤笙挣扎着摸出瓷瓶:"陛下...枕边..."
"朕知道。"尉迟琰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撑住,别睡。"
凤笙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她勉强睁眼,看见尉迟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血喂入她口中。淡金色的血液交融,竟在她唇上凝成颗小小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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