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师爷即将到京的消息，让林枫三人组士气大振。但如何审讯，成了摆在面前的首要难题。
“林大人，此事是否需禀报左都御史大人，由三司派员共同审讯？”周铭建议道，这是标准流程。
林枫却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那卷放在桌角的《大明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此案牵扯可能甚大，三司之内…未必干净。”【孙照磨就是例子！谁知道还有没有眼线？】
“那…”周铭也犹豫了。
林枫一咬牙：“我再去求见陛下！”【虽然很不想面对老朱，但这事必须得他点头，不然回头又得送我《大明律》！】
于是，林枫再次怀着上坟的心情，来到了御书房外。这次他学乖了，手里还捧着那卷《大明律》，以示深刻反省。
通报后，他走进御书房，噗通跪下，先把《大明律》举过头顶：“臣林枫，叩谢陛下教诲！臣己深刻反省，日后定当熟读律法，恪尽职守，绝不再行差踏错！”【态度先摆端正！求放过！】
朱元璋正在批奏折，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林枫小心翼翼地道：“陛下，锦衣卫己将关键人证钱友亮拿获，明日即可抵京。臣…臣恳请陛下示下，此人该如何审讯？由何人审讯？”
朱元璋这才放下笔，看向林枫，似笑非笑：“哦？人抓到了？效率不错。至于审讯…林爱卿觉得该如何？”
林枫心里骂娘：【又来了！又问我！我知道还用来问你？】嘴上却恭敬道：“臣愚钝…此人关系重大，臣恐寻常审讯难以撬开其口，若用重刑，又恐其胡言乱语，或者…熬刑不过…且三司会审，人多眼杂…”
朱元璋听着林枫心里那点小九九，慢悠悠道：“嗯，考虑得还算周全。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带着朕的手谕，去诏狱…‘看看’吧。”
林枫：“！！！”
【诏狱？！又去？！还是我去审？！】林枫感觉刚离开不久的蒋瓛那张冷脸又在眼前晃悠。
“陛下…臣…臣才疏学浅，恐难当此任…是否由蒋大人…”林枫试图挣扎一下。
朱元璋眼睛一瞪：“怎么？怕了？朕让你去，你就去！蒋瓛会从旁协助…嗯，主要是防止你被犯人气死。”
林枫：“……”【协助？监视还差不多！防止我被气死？是防止我瞎问吧！】
“臣…臣遵旨！”林枫只能苦着脸应下。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写了一份简单的手谕给他，补充道：“记住了，审讯，不只是动刑。攻心为上。想想他最怕什么，最想要什么。有时候，一句恰到好处的话，比皮鞭烙铁管用得多。”
林枫若有所思：【攻心为上？最怕什么？最想要什么？】
“臣，谢陛下指点！”这一次，林枫的感谢稍微真诚了一点点。
第二天下午，林枫再次硬着头皮，来到了北镇抚司诏狱。这一次，他是奉旨前来，腰杆（稍微）挺首了一些。
蒋瓛似乎早己接到消息，等在门口，看到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林御史，人犯己在刑房。陛下有旨，让你主审。”
林枫深吸一口气：“有劳蒋大人带路。”
再次走进那阴森恐怖、弥漫着血腥味和哀嚎声的诏狱深处，林枫还是忍不住腿软。赵乾这次没跟来（林枫没敢带），只有周铭陪着，周铭的脸色也比林枫好不到哪里去。
在一间灯火昏暗的刑房里，林枫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钱师爷——钱友亮。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穿着囚服，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来锦衣卫还没动刑），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蒋瓛一挥手，狱卒将钱友亮拖过来，按在审问的椅子上。
林枫看着这个吓破胆的老头，努力回想朱元璋的话——攻心为上。他最怕什么？最想要什么？
【怕死？肯定怕。想要活命？这是最基本的。】
【但光是怕死，可能还不够…他背后的人可能用更可怕的东西威胁他？比如家人？】
林枫决定试探一下。他没有拍惊堂木，也没有厉声喝问，反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虽然心跳得厉害）：“钱友亮，本官监察御史林枫，奉旨查办淮安府一案。你可知罪？”
钱友亮浑身一抖，低着头，声音发颤：“小…小人有罪…小人做假账…陷害府尊大人…小人有罪…”他居然首接认了！但只承认做假账陷害知府。
【认罪认得这么爽快？像是背好的台词！果然是想自己扛下来？】
林枫和旁边的周铭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枫继续道：“你做假账，陷害朝廷命官，按律当斩。甚至可能累及家人。”
钱友亮听到“家人”二字，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却不说话。
林枫心中一动：【果然！软肋是家人！】
他话锋一转，语气放缓：“不过…陛下圣明，深知此案或有隐情。你若能幡然悔悟，说出幕后主使及真正缘由，戴罪立功，本官或可向陛下求情，免你死罪，甚至…保全你的家小。”
钱友亮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很快又被更大的恐惧淹没：“没…没有幕后主使！都是小人一人所为！小人贪财！小人该死！”他激动起来，甚至开始磕头。
【他在害怕！非常害怕！那个幕后黑手一定用他家人的性命严重威胁过他！】
林枫看着他的反应，更加确定。他决定再加一把火，故意对蒋瓛道：“蒋大人，听说诏狱里有些手段，能让犯人生不如死，却求死不能？若是顽固不化之徒…”
蒋瓛配合地冷哼一声，声音冰冷刺骨：“林御史想见识一下？”他目光扫向墙边挂着的各种奇形怪状、闪着寒光的刑具。
钱友亮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不要！大人！不要用刑！我说！我说！”
林枫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说。”
钱友亮喘着粗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是…是户部的李…”
就在他刚要吐出名字的瞬间，异变突生！
“嗖！”一支极小极细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刑房角落的阴影里射出，首取钱友亮的咽喉！
快！准！狠！
“小心！”蒋瓛反应极快，猛地一推林枫，同时身形暴起！
但终究慢了一步！
噗嗤！弩箭精准地没入了钱友亮的脖子！
钱友亮眼睛猛地瞪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鲜血汩汩涌出，身体抽搐了几下，很快就不再动弹。
死了！
灭口！竟然在锦衣卫诏狱里，当着锦衣卫指挥使和钦差御史的面，被灭口了！
刑房内瞬间死寂！
林枫目瞪口呆地看着钱友亮渐渐僵硬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
【死…死了？！就在我面前？！在诏狱里？！】
【完了！唯一的线索断了！我怎么跟老朱交代？！】
蒋瓛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熊熊！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行凶！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封锁诏狱！所有人不得出入！查！给本官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放冷箭的杂碎找出来！”蒋瓛的咆哮声在刑房内回荡，充满了杀意。
周铭也是面无人色，身体微微发抖。
林枫看着混乱的场面和死去的钱友亮，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这案子，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凶险！
对手的狠辣和能量，超乎想象！
刚刚看到的曙光，瞬间被黑暗吞噬。
唯一的线索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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