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冷月的马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 林枫看着车帘后那张冷艳而带着一丝疲惫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刚出虎穴，又遇…这位也不知道是仙是魔的女罗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车厢内空间不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混合着药草的味道，与冷月给人的感觉一样，清冷又神秘。 “冷月大人。”林枫拘谨地坐下。 冷月示意车夫驾车，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她打量着林枫，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陛下召见，说了什么？” 林枫斟酌着将武英殿内的对峙和皇帝的处置简单说了一遍，略去了武英殿挂图的具体细节。 冷月听完，并不意外，只是淡淡评价了一句：“陛下这是要借力打力，既保了你，又敲打了廖镛，顺便让毛骧能名正言顺地深挖下去。帝王心术，不外如是。” 林枫心中暗凛，这女人对老朱的心思摸得门清。 “数据司的事，你暂时不必担心。陛下既然说了会给你交代，廖镛和曾秉正就不敢再乱动。你那几个手下，在刑部大牢里吃不了什么苦头，很快就能出来。”冷月话锋一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关于那批赃银，我这边有了一些新线索。” 林枫精神一振：“大人请讲！” “根据你提供的‘柒陆’这个数字，我动用了暗香卫在漕帮的内线。第七十六号漕船，隶属于漕帮杭州分舵，船老大叫‘混江龙’李逵（非水浒那位），是漕帮里的一个老人，但近年来行事越发隐秘阔绰。” 林枫眼睛一亮：“就是他？” “没那么简单。”冷月摇头，“李逵只是个执行者。关键是这批漕船的航线和对货物的‘特殊关照’。内线回报，近两年来，第七十六号漕船有三次异常的‘临时检修’，都发生在非规定航期，且检修地点偏僻。检修期间，有不明身份的重兵看守。更巧合的是，这三次时间，与你破译出的那三个巨额银两流出的日期，大致吻合！” 林枫倒吸一口凉气：“这就对上了！他们利用漕船运送赃银！” “而且，内线冒死传回一个消息。”冷月眼神锐利，“最后一次‘检修’后，李逵曾酒后失言，抱怨说‘下次再也不接北边的活儿了，风险太大，差点把命丢在微山湖’。” “北边？微山湖？”林枫皱眉，“赃银运往北边？微山湖…那是山东地界，运河枢纽…”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难道…买家在北方？甚至…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冷月明白他的意思——北方，是藩王就藩之地！尤其是实力最强的燕王朱棣！ 如果李文忠的赃银最终流向了某位藩王…那这案子就不仅仅是贪腐，而是谋逆的前奏了！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此事关系太大，尚无实证，不可妄加猜测。”冷月率先打破沉默，“当务之急，是找到李逵，或者找到那艘第七十六号漕船上的账目、船员，拿到确凿证据。” 林枫苦笑：“谈何容易？漕帮经此一事，必然更加警惕。李逵恐怕早己被藏起来或者…” “所以，需要你的帮忙。”冷月盯着他。 “我？”林枫一愣，“我能帮什么？我对漕帮一无所知…” “你懂数字，懂密码，更懂如何从看似杂乱的信息中找到规律。”冷月道，“李逵此人，好赌，而且赌得很精明，甚至会自己做账记录输赢。这是他最大的弱点。我们的人发现，他在杭州最大的赌坊‘千金台’有个相好的荷官，他每次去都会带一本私密的赌账。那本赌账里，或许就记录了一些他不愿为人知的‘大额收支’。” 林枫明白了：“你想让我去破解他的赌账？” “不仅仅是破解。”冷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需要你扮作一个豪客，去千金台赌钱，接近那个荷官，想办法拿到或者看到那本赌账。你是 history, 脸生，又是文人模样，不容易引起怀疑。我会安排人配合你。” 林枫差点跳起来：“让我去赌坊当间谍？！冷月大人，这…这我干不了啊！我连骰子有几点都算不明白！” “没人让你真去赌。”冷月淡淡道，“你只需要扮演一个有钱又有点书呆子气的客人，去那里挥霍，吸引注意，我们会制造机会让你接近目标。其他的，交给专业人士。” 林枫头皮发麻，这任务听起来比浙江之行还不靠谱！ “为什么是我？暗香卫里难道没有懂这些的人才？” “有，但不多，而且目标太大。”冷月首言不讳，“你是新人，背景干净，对方摸不透你。最重要的是，陛下对你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能力很感兴趣。这也是对你的一次考验。” 林枫：“…” 【老朱！你又卖我！】 他看着冷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这差事推不掉了。 “…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你先回家好生休息，安抚家眷。数据司平反之前，你不宜离开京城。准备工作，我自会安排。”冷月说着，马车缓缓停下，“到了，林大人，下车吧。” 林枫晕乎乎地下了车，看着马车远去，感觉自己又上了条贼船。 而这条贼船的目的地，似乎是比浙江更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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