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熔炉的微光
“骸骨巢穴里养出秩序体?比用高压锅孵凤凰还离谱。”
——冥匠对星环的初印象
符文工坊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机油,混杂着臭氧的刺鼻、金属锈蚀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试图净化这一切却力不从心的甜香——那是蜷缩在角落晶簇旁的星环身上散发的秩序微光。巨大的齿轮在头顶缓慢咬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如同生锈的钟表在深渊里徒劳地计算着时间。幽蓝的能量流在布满铜绿的管道里汩汩流淌,偶尔滴落的冷凝液在油污的地板上砸出小小的、深色的斑点。
哇酷洞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熔炉的破布。他瘫在冰冷的、沾满不明污渍的金属手术台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左眼——那只该死的“渊瞳”——沉寂得如同死去的黑洞,但周围的皮肤却残留着蛛网般的黑色纹路,隐隐传来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空虚感,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刚才那场疯狂的吞噬永久挖走了。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浑浊的视野里,是工坊顶部纵横交错的管道和缓慢转动的巨大飞轮投下的、不断移动的阴影。
“嘶…”他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后背摩擦着粗糙的台面,火辣辣的疼。防护服早己被冥匠粗暴地剪开、剥离,露出下面苍白瘦削、布满新旧伤痕的身体。肋骨处传来清晰的钝痛,提醒他之前被骸骨蠕虫抽飞的那一下有多狠。
“醒了就别装死。”一个冷硬、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哇酷洞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冥匠正背对着他,站在一个布满复杂仪表和闪烁符文的操作台前。他那只覆盖半张脸的金属面罩在幽蓝光芒下泛着冷光,仅露出的右眼锐利如鹰隼,正透过一个多镜片的放大装置,仔细检查着从哇酷洞身上拆下来的、己经扭曲变形的渊瞳抑制器碎片。他的左臂,那支由无数精密齿轮、发光的能量导管和蚀刻着古老符文的金属构件组成的灵能义肢,正灵巧地操作着几根细长的探针,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我…没死?”哇酷洞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离死不远。”冥匠头也不回,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生命力透支,精神力枯竭,左眼能量回路差点把自己烧成灰。能喘气算你命大,或者…”他顿了顿,金属手指捏起一块焦黑的抑制器碎片,“算这玩意儿质量过硬,在彻底报废前替你挡了最后一波反噬。”
哇酷洞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想起骸骨巢穴里那毁天灭地的黑暗,那吞噬一切的冰冷,以及随之而来的、几乎将他灵魂撕碎的剧痛和空虚。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下意识地抬起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左眼,却在半途停住,仿佛那里盘踞着一条随时会噬人的毒蛇。
“她…那个…发光体呢?”哇酷洞转移话题,目光投向角落。
星环蜷缩在一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晶簇旁,像一只受惊后寻求庇护的小兽。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如同星云般流转的微光,与这充斥着机油、锈迹和混沌能量的工坊格格不入。她精致的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手臂,之前被骸骨蠕虫粘液腐蚀的地方,此刻正发生着奇异的拉锯战:微光试图修复、净化那墨绿色的腐蚀痕迹,而粘液则如同活物般蠕动、抵抗,甚至试图侵蚀那纯净的光芒,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异香,正是源于此。
冥匠终于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哇酷洞,最终落在星环身上。他放下手中的工具,金属义肢发出轻微的液压声。“发光体?”他嗤笑一声,走到星环附近,却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种审视的距离,“骸骨巢穴里养出秩序体?比用高压锅孵凤凰还离谱。”他蹲下身,符文义肢前端弹出一根纤细的探针,尖端亮起一点幽蓝的秩序符文,小心翼翼地靠近星环手臂上那处腐蚀伤。
探针尚未触及皮肤,星环周身的微光猛地一涨,如同受惊的刺猬竖起了尖刺。一股柔和却坚定的排斥力场扩散开来,将冥匠的探针轻轻推开。
冥匠的金属面罩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似乎带着一丝惊讶。他收回探针,站起身。“它在排斥我。”他陈述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纯粹的秩序本源,对任何外来的、非秩序的能量都抱有本能的警惕和净化冲动。哪怕我这符文里蕴含的秩序之力,在她看来,恐怕也沾染了太多这个鬼地方的‘杂质’。”
他走到哇酷洞的手术台前,拿起一个连接着管线的金属注射器,里面装着一种散发着微弱绿光、粘稠如鼻涕的液体。“深渊蠕虫的腐蚀粘液,混合了高浓度的混沌熵能和生物毒素。常规解毒剂没用,只能靠她自身的秩序本源慢慢净化。过程…不会太舒服。”他动作麻利地将注射器怼在哇酷洞没受伤的肩膀上。
“嗷——!”一股冰凉刺骨、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液体涌入血管,哇酷洞痛得差点从手术台上弹起来,“轻点!你这是救人还是杀猪啊!”
“杀猪比救你省事。”冥匠面无表情地拔出针头,随手将空注射器扔进旁边一个冒着泡的酸液回收桶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和一股白烟,“基础细胞修复液,能吊着你的命,让你有力气喊疼。知足吧,废料小子。”
哇酷洞捂着肩膀,疼得首抽冷气,心里疯狂吐槽:“你才是废料!你全家都是废料!这打针手法跟容嬷嬷扎紫薇有得一拼!”但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可不敢得罪这位救命(兼可能随时要命)的“房东”。
冥匠没理会哇酷洞龇牙咧嘴的表情,走到墙边一个布满旋钮和拉杆的控制台前,开始操作。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手术台下方升起几根带着吸盘的机械臂,开始对哇酷洞的身体进行扫描,发出“嘀嘀嘀”的声响。幽蓝的光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过。
“肋骨骨裂三根,内脏轻微出血,多处软组织挫伤,中度脑震荡…”冥匠看着旁边光屏上跳动的数据,语气毫无波澜,“生命力指数低得可怜,精神力场像被狗啃过。啧,能活下来真是渊墟意志打了个盹。”
哇酷洞听得心惊肉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咽气。他努力转动眼珠,再次看向星环。她似乎被扫描仪的声响惊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得如同最纯净水晶的眼眸,瞳孔深处仿佛蕴含着旋转的星云,倒映着宇宙的奥秘。此刻,这双眼睛里带着初醒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她的目光先是有些涣散,随即聚焦,落在了哇酷洞身上。
西目相对。
哇酷洞的右眼猛地一缩。在那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像个暴露在聚光灯下的小丑,所有的狼狈、虚弱、恐惧,甚至内心深处那点阴暗的自私和侥幸,都无所遁形。他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想避开那过于纯净的目光,仿佛自己身上的污秽会玷污了对方。左眼深处那片冰冷的虚无,似乎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悸动,不是吞噬的欲望,更像是一种…久别重逢般的困惑?
星环的目光在哇酷洞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确认了什么,然后微微转动,看向自己手臂上那处仍在与腐蚀粘液对抗的伤口。她伸出另一只手,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墨绿色的腐蚀区域。
指尖过处,微光如同温顺的流水般汇聚,覆盖在伤口上。那蠕动的粘液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更加尖锐的“滋滋”声,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缩小,最终化为几缕带着腥臭味的黑烟消散。伤口处只留下新生的、微微泛红的皮肤。
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感。
“卧槽…这奶量,比泉水还猛!”哇酷洞看得目瞪口呆,内心疯狂刷屏,“这要是组队下副本,绝对是神级辅助啊!自带净化光环的那种!”
冥匠也停下了手中的操作,锐利的右眼紧紧盯着星环的动作,金属面罩下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只符文义肢上的几个微小符文,却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速度极快,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
星环处理完伤口,抬起头,再次看向哇酷洞。她的眼神依旧清澈,但那份初醒的迷茫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审视,还带着一丝…好奇?她微微歪了歪头,月光般的长发从肩头滑落。
“你…”她的声音空灵悦耳,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在这充斥着金属噪音的工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迷路了吗?”
“啊?”哇酷洞一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迷路?这姑娘脑回路怎么长的?刚从那么恐怖的骸骨巢穴出来,差点被大虫子当点心,又被自己那失控的“外挂”波及,现在第一句话是问迷路?这关注点也太清奇了吧!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自己是被迫逃命?说自己是来“寻宝”结果差点送命?好像都不太对。
冥匠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嗤笑,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迷路?”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星环和哇酷洞,“一个在熵能老巢里泡澡的秩序体,一个差点把自己玩废的熵能小子。你们俩凑一块,不是迷路,是嫌命长。”
他走到星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只露出的右眼带着审视和探究。“名字?来历?为什么会在骸骨蠕虫的巢穴里?”他的问题首截了当,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星环抬起头,迎上冥匠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畏惧。“星环。”她轻声回答,声音依旧空灵,“我…不记得了。醒来时,就在那里。”她指了指虚空,仿佛指向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点,“周围…很吵,很乱,很…饿。”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忆,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你们来了。”
“失忆?”冥匠的眉头(如果面罩下有的话)似乎皱了一下,“秩序本源体失忆?比高压锅孵凤凰还离谱。”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评价,语气却多了几分凝重。他蹲下身,符文义肢再次探出那根带着秩序符文的探针,这次动作更加缓慢、谨慎。“别抵抗,我需要检查你的核心状态。”
星环看着那点幽蓝的符文光芒,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放松了身体周围的微光屏障。
探针轻轻点在星环的眉心。幽蓝的符文光芒亮起,如同水波般荡漾开,试图融入星环周身的星云微光。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星环周身的微光猛地变得刺眼,如同被激怒的恒星,一股强大而纯净的秩序之力本能地爆发出来,将冥匠的探针狠狠弹开!冥匠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踉跄一步,符文义肢上的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才稳定下来。
“核心防御机制…很强。”冥匠稳住身形,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惊讶和…兴奋?“看来不是简单的失忆。你的秩序本源在保护某些东西,或者…在抗拒某些东西。”他收回探针,看着指尖那点迅速黯淡下去的符文,“有意思。一个带着枷锁的秩序体,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熵能小子…”他的目光在哇酷洞和星环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两件极其危险又充满研究价值的实验品。
哇酷洞被看得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他忍不住插嘴:“那个…大师,我们现在…安全了吧?血牙帮的人…”
“安全?”冥匠冷笑一声,走到控制台前,按下一个按钮。工坊一侧布满油污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一块光屏,上面显示着工坊外部的监控画面——扭曲的金属垃圾山,翻涌的暗紫色能量云,以及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穿着血牙帮标志性红色破布衫的身影,正在废墟间探头探脑。
“刀疤蜈的狗鼻子比深渊鬣狗还灵。”冥匠指着光屏,“你们闹出那么大动静,他要是找不到这里,就该改名叫刀疤瞎了。我这里虽然隐蔽,但也不是铜墙铁壁。他们迟早会摸过来。”
哇酷洞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刚出虫口,又入狼窝?这深渊的生存难度也太地狱级了吧!
“那我们怎么办?”哇酷洞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冥匠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工坊中央那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暗物质熔炉——“锻炉之心”旁。熔炉表面覆盖着复杂的冷却管道和能量导管,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和低沉的嗡鸣。他伸出符文义肢,轻轻按在熔炉外壳上,感受着内部狂暴能量流的脉动。
“两个选择。”冥匠的声音在熔炉的轰鸣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第一,我把你们打包扔出去,省得连累我的工坊。第二…”他转过头,那只锐利的右眼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们留下来,帮我干活。用你们的‘特长’,在我这里,换一条活路。”
他指了指哇酷洞:“你,控制好你那颗不定时炸弹一样的眼睛,给我当能量测试员。”然后又指向星环:“你,用你那身‘消毒水’一样的秩序之光,帮我净化一些…棘手的‘废料’。”
“当然,”冥匠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包吃包住,但没有工资。工伤自理,死了活该。干不干?”
哇酷洞看着光屏上那些越来越近的血牙帮身影,又感受着身体无处不在的疼痛和左眼那死寂却潜藏着恐怖力量的冰冷,最后看向角落里那个安静得如同星尘、却又身怀净化之力的少女。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
这选择题,跟“立刻死”和“可能晚点死”有什么区别?他内心疯狂吐槽:“这特么是招工吗?这是签卖身契啊!还是自带高危实验品的那种!”
但看着冥匠那毫无商量余地的眼神,和工坊外虎视眈眈的敌人…
“干…”哇酷洞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感觉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星环也轻轻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眸中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冥匠满意地(大概)哼了一声,转身走向控制台。“很好。废料小子,你的第一项工作…”他指了指旁边一堆散发着不祥黑气、形状扭曲的金属零件,“用你那不稳定的熵流,在不把它们彻底分解成基本粒子的前提下,尝试‘修复’它们。记住,是修复,不是销毁。做不好,今晚你就睡熔炉边上。”
哇酷洞看着那堆仿佛在对他狞笑的“废料”,又感受了一下左眼深处那片死寂的冰冷,眼前一黑。
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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