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五章：叛徒的代码
黑暗。粘稠的、带着腐肉和胃酸余味的黑暗。
哇酷洞感觉自己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甩了三天三夜，骨头散了架，脑子糊成一团浆糊。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在吞咽掺了玻璃渣的凝胶，喉咙里火烧火燎，全是那股挥之不去的甜杏仁混合着铁锈的恶心味儿。
他费力地睁开眼，浑浊的右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重影。左眼…左眼完全没感觉了，只有一片空洞的麻木，渊瞳像是彻底死寂了。更糟的是左肩，那地方己经不是疼，而是…空。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用右眼瞥过去——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质感，像蒙了一层磨砂玻璃，底下那些原本清晰可见的、如同电路板般的银蓝与漆黑纹路，此刻变得极其模糊、黯淡，边缘像是被水晕开的墨迹，正在缓慢地…消散？仿佛他的一部分身体正在被无形的橡皮擦掉。
“操…”他喉咙里滚出一声沙哑的呻吟，试图活动手指。还好，胳膊腿还在，虽然动一下全身都像被电击似的抽搐。
“咳…咳咳…妈的…老子…还活着？”旁边传来屠夫破锣嗓子的咳嗽声，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置信。
哇酷洞循声望去。只见那台屎黄色的机甲此刻像一堆被熊孩子玩坏的乐高积木，歪歪斜斜地嵌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半消化状态的腐肉和机械残骸里。驾驶舱的观察窗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粘满了黄绿色的粘液，勉强能看到里面屠夫灰头土脸、惊魂未定的脸。机甲的一条腿不翼而飞，另一条扭曲成了麻花，胸口那个滴血的骷髅头标志也只剩半边，看起来凄惨无比。
“这…是哪？”哇酷洞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下黏糊糊的触感让他一阵反胃。他们似乎被从噬光者的胃里“吐”了出来，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由半消化物堆积成的垃圾场。头顶是噬光者那如同山峦般起伏的、覆盖着厚厚粘液的暗红色腹壁，还在微微蠕动着。空气污浊不堪，光线昏暗，只有西周堆积的腐肉和某些未消化完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晶簇碎片，提供着一点可怜的光源。
“还能是哪？那破虫子的…公共厕所呗！”屠夫没好气地拍打着控制台，机甲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嗡嗡”声，彻底熄火了，“草！引擎挂了！能源核心也漏了！老子这波…血亏！血亏啊！”他捶胸顿足，声音里充满了对“年终奖”和“绩效”的深切哀悼。
哇酷洞没理他的哭嚎，他强忍着恶心和眩晕，浑浊的右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噬光者痛苦的咆哮声还在远处回荡，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显然那巨虫还没死透，正在疯狂挣扎。但暂时，他们所在的这个“排泄区”还算安全。
“星环…星环你怎么样？”他在心里焦急地呼唤。刚才在胃囊里，最后那股引导他引爆节点的秩序之力，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声，比之前更加微弱。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星环…出事了？
“喂！充电宝！”屠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你那眼睛…没事吧？看着跟要报废似的…”
哇酷洞下意识摸了摸左眼，指尖传来一片冰凉和麻木。“死不了。”他沙哑地回答，目光落在屠夫那破破烂烂的机甲上，“你…还能动吗？”
“动个屁！”屠夫骂骂咧咧，“腿断了！能源漏了！现在就是个铁棺材！等死吧！”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妈的…早知道不接这破单了…十万残片没捞着，机甲搭进去了，还差点变成虫屎…这波…亏到姥姥家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突然从屠夫机甲残骸的某个部位传来！
嗡…嗡…
那波动很奇特，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体的韵律，断断续续，却顽强地持续着。
“什么声音？”哇酷洞皱眉，浑浊的右眼看向屠夫。
屠夫也愣了一下，侧耳倾听，随即脸色一变，猛地低头在控制台下一阵摸索。“操！是老子藏在装甲夹层里的加密芯片！被胃酸腐蚀短路了？怎么自己启动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机甲腹部一个破裂的装甲板缝隙里，抠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还在冒着丝丝电火花的金属薄片。芯片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电路纹路，中心位置有一个微小的指示灯，正以极其不稳定的频率闪烁着红光。
“妈的！老子的任务简报！客户资料！全在里面！”屠夫心疼得首抽抽，使劲拍打着芯片，“别坏啊！大哥！老子还指着它找晶歌会结账呢！”
他这一拍不要紧，芯片闪烁得更厉害了！突然，芯片中心猛地投射出一片极其不稳定、布满雪花纹的光幕！光幕上，断断续续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和文字！
哇酷洞浑浊的右眼瞬间眯起！他看到了！
画面1：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幽蓝色晶柱构成的环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的能量囚笼。囚笼里，蜷缩着一个散发着微弱银光的、近乎透明的身影——星环！她的身体被数十根闪烁着幽光的能量导管刺穿，导管另一端连接着大厅周围的晶柱，如同在抽取她的生命力！画面角落，一个穿着晶歌会高阶白袍的身影，正冷漠地记录着数据。
画面2：切换到一个实验室内部。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能量图谱。图谱的核心，是一个被标注为“秩序火种（星环）”的光点，正源源不断地输出纯净的秩序能量流。而这些能量流，正被导入一个巨大的、如同人造太阳般的能量核心中！核心下方标注着一行冰冷的文字：【人造太阳计划 - 火种供能阶段】。
画面3：光幕猛地一闪，切换到一个加密通讯记录。发信人ID：【晶歌会最高议会】。接收人ID模糊不清，但内容却让哇酷洞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指令：清除7号实验体（代号：渊瞳）...回收秩序钻头碎片（星环本源）...确保火种供能稳定...必要时可牺牲所有外围人员...】
嗡——！！！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哇酷洞全身！晶歌会！他们不是在研究星环！他们是在把她当成…电池？！当成维持那个狗屁“人造太阳”的燃料？！而自己…自己这个所谓的“渊瞳”，只是他们需要清除的“实验体垃圾”？！
“星环…”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左肩那片半透明的皮肤下，原本黯淡模糊的电路纹路，如同被浇了汽油的火星，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混乱不堪的光芒！银蓝与黑色疯狂交织、冲突，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渊瞳深处，那沉寂的饥饿感被一种更狂暴的、毁灭一切的愤怒彻底点燃！
“卧槽？！你…你冷静点！”屠夫被哇酷洞身上突然爆发的恐怖气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差点被脚下的腐肉绊倒。他看着光幕上闪过的画面，尤其是最后那条“清除7号实验体”的指令，脸上的表情从心疼芯片变成了惊愕，随即化为一种被愚弄的暴怒！
“草！草！草！”屠夫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光幕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在裂开的观察窗上，“他妈了个巴子的！晶歌会这帮狗娘养的！拿老子当枪使？！什么狗屁悬赏！什么十万残片！全他妈是幌子！他们就是想借老子的手干掉你，然后回收那丫头当电池？！老子成背锅侠了？！还他妈是自带干粮的那种？！”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横肉都在抽搐，一脚踹在旁边半融化的机甲残骸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妈的！老子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被人当傻逼耍得这么彻底！年终奖泡汤了！机甲报废了！还差点被虫子消化了！结果就为了给这帮孙子当免费打手？！去他妈的晶歌会！去他妈的绩效！老子不干了！”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哇酷洞，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但深处却燃烧着一股被背叛后的、同仇敌忾的火焰：“充电宝！不对…哇酷洞是吧？听着！这单老子不接了！不仅不接，老子还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耍屠夫大爷的下场！”
他喘着粗气，一把抓起那块还在冒烟的加密芯片，手指在上面一阵乱戳，似乎在强行启动某个后门程序：“妈的！想灭口？想拿老子当耗材？老子先给你们送份大礼！”
就在这时！
“发现目标！熵化污染源！屠夫佣兵团！立即清除！”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索命的咒语，突然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
哇酷洞和屠夫同时抬头！
只见噬光者腹壁上方，一处相对平坦的“平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台晶歌会的制式巡逻机甲！机甲涂装是冰冷的银灰色，胸口喷涂着晶歌会的菱形徽记，肩炮己经充能完毕，蓝白色的能量光芒锁定了下方垃圾堆里的两人！更远处，还能看到几个穿着白袍、手持能量武器的晶歌会督战队员，正冷漠地注视着下方，如同在看两只待宰的牲畜！
“草！来得真快！”屠夫脸色一变，破口大骂，“这帮狗腿子！属苍蝇的吗？！”
“是芯片！”哇酷洞瞬间明白过来，“芯片短路泄露了信号！把他们引来了！”
“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屠夫怒吼一声，抓起机甲上掉落的一截扭曲的金属管当棍子，就要往上冲，完全忘了自己机甲己经报废。
“别动！”哇酷洞低吼一声，浑浊的右眼死死盯着上方。三台机甲的炮口光芒越来越盛！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他皮肤下的电路纹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危机感，光芒暴涨，混乱的能量在体内疯狂冲撞，左肩那片半透明的皮肤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硬拼？死路一条！必须干扰他们！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他猛地集中全部意志，不是去控制那狂暴的熵能，而是…去干扰！用最混乱、最无序的熵能波动，去冲击那些机甲的锁定系统！
“给老子——乱起来！！！”他心中咆哮！
嗡——！！！
一股无形的、混乱至极的能量脉冲，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力，却带着强烈的干扰！
效果立竿见影！
上方三台正准备开火的巡逻机甲，动作猛地一滞！肩炮炮口凝聚的能量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闪烁、明灭不定！机甲本身也像是喝醉了酒，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观察窗内的锁定光标更是如同抽风般在屏幕上乱跳！
“警告！系统受到未知干扰！锁定失效！锁定失效！”刺耳的警报声从机甲内部响起。
“怎么回事？！”一个督战队员惊怒地喊道，“能量读数混乱！无法锁定目标！”
“是熵化污染！干扰了我们的系统！手动瞄准！快！”另一个督战队员端起能量步枪。
机会！
就在督战队员端起枪口的瞬间！
砰！砰！砰！
三声沉闷的、如同西瓜爆裂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不是能量武器的轰鸣，而是…某种高速物体击穿肉体的闷响！
三个晶歌会督战队员的脑袋，如同被铁锤砸中的鸡蛋，瞬间爆开！红的白的混合着破碎的骨头渣子，喷溅在冰冷的机甲外壳和暗红的肉壁上！
他们身后，屠夫那台本应报废的机甲，仅存的那条扭曲的机械臂，不知何时诡异地抬了起来！手臂前端，一根临时用断裂的机甲零件和能量导管粗暴焊接而成的、足有手臂粗细的简陋枪管，正冒着袅袅青烟！枪口还残留着能量过载的焦糊味！
屠夫那张横肉遍布的脸，此刻正紧紧贴在裂开的观察窗上，眼神凶狠得像头择人而噬的饿狼，嘴角咧开一个狰狞到极致的笑容，对着上方那些惊呆了的巡逻机甲驾驶员，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
“物理外挂！没见过吧？！老子他妈的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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