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休憩
第四十六章 休憩
吴茹文在车子里，睡着了。她不肯下车，一有人叫她，她闭着眼拳打脚踢，起床气重得很。
顾寒声拦住她们。
他说，他要回民宿休息，不急用车。就让她睡一个安稳觉吧。
大家都精疲力竭了，谁也没再去挪她。
李善仪有些无奈地叹息。
”你是在哪找到她的？“
顾寒声的视线微微下落在她拿着面包的左手，左手本来不是她的惯用手。
”碰巧遇见。“他说。
这话骗骗谢小荷得了，但她也没有再问。她说：“那很巧了，谢谢你送她回来。”
李善仪嚼着很干的面包片，缺心眼的小荷光买面包不买水，但她干噎下去，锈铁一样的身体又咔吧咔吧转动起来了。
她仰着下巴，眼神没从吴茹文身上移开，看样子好像随时要把面包一扔，进去跟她拼了。
但隔着窗玻璃看着呼呼大睡的吴茹文，她盯了好一会，眼睛都干了，一直也没有动。
谢小荷等着拉架，往外拦的手举累了，只看到李善仪抬手揉揉眼睛，说：“走。”
简单一个字，掷地有声的干脆。
谢小荷闻声而动，把剩下的面包和糖都抓进塑料袋里，踮着脚，可靠的小肩膀往上抬：“来，给你靠！”
李善仪乖乖地歪了一下头，奈何身高差得太大，她把胳膊伸过去，搭着小荷的肩膀。两个年轻女孩像乱搭的积木，走得摇摇晃晃，大白天吃醉酒了似的。
一双粗粝的大手把两人拎了回来。李芳珠在电话那边和那刚叫醒的混混隔空交涉，挂了电话，把人往回领。
“你们俩干嘛去？”
她瞪圆的眼对上两对黑黑的眼圈，那俩熊猫乖乖回答：“补觉去。”
“吃点东西再回去。”李芳珠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屋里一丢，勾肩搭背的两人摇摇欲坠，谢小荷跨进屋里，干脆就地上一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吃过了呀，芳姨。”她手里的袋子随手一放，包装简陋的面包片和糖果掉出来。
李芳珠捡着那些东西，随手放桌上，圆目怒瞪：“你们吃的那些玩意算什么……”
“是的，是垃圾，我们是捡垃圾吃的小孩。”李善仪闭着眼睛在沙发上倒下去，一只手往边上垂下来，够了谢小荷一下，“地上脏，去睡床。”
谢小荷被戳了一下，圆滚滚地滚了两圈，她伸手没摸到床，床在哪呢，应该是在千里之外。
“脏就脏吧，反正我起不来了。”
顾寒声在门外站着，看着李芳珠把毯子往她们身上丢，李善仪不睁眼，手抓着毯子往下拉，把自己裹成个卷。
李芳珠嘴里说：”能睡能吃，这两头小猪。“
谢小荷已读乱回：”不吃猪肉谢谢您，我减肥。“
李芳珠作势要把她踩扁，回身走过来，几步到了门口。
“今天的事谢谢你啊，她没对你说什么胡话吧，你别介意，她这人是因为生病才那样的，平时也不这么胡来。”
她瞥了一眼，还在车里睡得打鼾的吴茹文。
李芳珠是第二次见到顾寒声了，也许是因为李善仪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他是怎么莫名其妙找到了吴茹文的？明明是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
作者“糖炒栗子”推荐阅读《玻璃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也拿不准年轻人之间的关系了，谨慎地收起刚才和电话那边凶声恶气的样子，和气地问：“你要吃点什么？”
顾寒声的目光从李善仪身上收回来。
她看起来不希望自己靠的太近，太越界。顾寒声摇头，把车钥匙寄放在李芳珠那里。
”方便的话，“他说，”到时候用完车子，让李善仪还给我吧。“
李善仪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望着门口的两个人影，一个高的，一个矮的。他们交谈的声音低了两度，她听不太清楚，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睡得太好，那一觉醒来，居然已经是下午了。
电视播着苦哈哈的老片，一个快要被榨干的女人，拖着她的一群孩子，不但养着自己的，还养着捡来的一个。
李善仪盯着那电视，坐在藤椅上的女人看得很入神，抹了抹眼睛。
好老的电视剧，人物被宽屏拉扁了，苦命的女主角抱着自己终于不再叛逆的孩子，欣慰地笑着。
她希望李善仪也有天变成那样，痛悔过往的叛逆，哭着对她道歉。
李善仪知道，每次到吴茹文这里，她翻出这片子再看一遍，但是放给自己看一百遍，她也不会变成那样。
吴茹文回头看她。
“李善仪。”
她们的眼睛不够像，也许是因为吴茹文吃了很多苦，生了很多病，岁月把她年轻时漂亮的样子都揉皱了，她脸上的纹路也比同龄人多，看着不端庄，不漂亮。整个人散着苦闷的气息。
她说，“我从来没有要你懂得我的苦心，只是要你和别人一样生活，找个照顾你的男人，结婚，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希望你有一个圆满的家庭，那很难吗？”
很难。
李善仪说，“我不会从那件事里得到幸福。”
“你不就是喜欢那个小白脸？脸漂亮，心地是不会好的，就像你那个亲生爸爸……”
李善仪望着她，眼睛很沉静，一汪不会动的死水一样。
“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你放心。”
“那么，”吴茹文说，“那个庄先生……”
李善仪说，“谁也不行。”
她根本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即使是顾寒声也不行。
她现在心里只剩下猜忌和怀疑，事故之后的阴影让她面目全非，她不知道当年到底还有谁共谋了郑宝悦的意外。只要一想起来，她就会深陷其中。
不过就是再忘记一次。她忘不掉，就当做没这回事，没有人能把她从自欺欺人的平静生活里拽出来。
吴茹文不理解她，“你难道打算就这么一直混下去，最后孤独终老？”
“我有朋友，再怎么样，也不会孤独终老的。”
“那不一样！你会后悔的，你到那时候会后悔死的！”
她也不理解吴茹文，现在看来，理解这两个字，很难存在她们之间。吴茹文自己的婚姻那么糟糕，她在未婚生女之后，嫁了两任丈夫，都糟得各有特色。
她却笃定李善仪有了婚姻才有幸福。
“你下次想出去散心，就叫姑姑和我吧，我们两个人总有人是有空的。”
她把散开的头发抓起来，扎好。在沙发边上站着，折毯子，薄薄的毯子一个方正的小豆腐块。
她看了一眼门边装作听不见的影子。
“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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