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真假
第七十五章 真假
林洛握着手机在屋子里站了一会。
掉了油漆的老镜子正好对着他的侧脸，折射的光线刺向他眼睛。
人在镜子前的时候，会下意识看向镜面里的那个自己。此刻林洛看到了那张戴着口罩的脸，他摘下口罩，平平无奇的脸孔上，有一双无神的眼睛。
路正忙着和服务员点单。
“听好了，那个林……唉，小林，不要出差错。”
他始终记不住林洛的名字。
但林洛似乎不在意自己的名字，只说：“是，替路少做事是我的荣幸，我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房间内的灯泡昏黄，他听见对面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当然了，这么点小事，得是什么样的傻子能出差错？”
小房间里，墙面贴着几张发黄的海报，墙面的油漆已经斑斑脱落。他把掉落在地上的防尘布盖在镜子上。一手推在窗户上，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卡住了，只能向外推出一道缝隙。屋子到处透着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潮湿气味。而林洛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黑沉沉的眼眸，好像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
这样的人发出来一声谦卑的恳求：“路少，那我爸的单子……”
路正在那边的似乎被什么香气熏得直咳嗽，一道熟悉的声音说：“怎么，安神的香气你也嗅不了一点？这倒是和你妈一模一样。”
路正随手挂了电话。他咳够了，接过服务生送来的茶水，一口也没喝，全倒进了旁边的琴炉，线香被淋浇灭透了，细腻瓷白的炉身也沾了茶渍。
顾太太看着他那混不吝的模样，眼神里闪过厌恶，却没有动怒，只说：“你见到宝悦了吧？”
宝悦？
她是指那个先前在这儿和她碰面的女人？
路正回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脸，倒是和郑宝悦很像，衣着打扮也是精心包装过的，这些还能是谁做的？当然就是郑太太的手笔。
……但，连他都只需要一眼就看出来的假货，为什么她会表现得胜券在握？
那分明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货。
路正眉头一挑，“你想要拿那个假货去骗顾寒声？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你把你儿子当傻子？”
“怎么，谁说她是假的？我见到的是个真真的郑家姑娘，你不信，回去江州问她家里就知道了。”
顾太太好像一点也不计较他的没礼貌，嘴角噙笑。
她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顾太太抽空看了她一旁的侍香师一眼，女人领会顾太太意思，素手纤纤将香炉清理干净，又一次换了新的沉香。
纯净的沉香气味，没有杂感，有恬静悠远的静气效果。烟雾细细地往上，微风吹拂，盘盘绕绕。
路正的鼻子这次没觉得不舒适，他往椅背随便一靠。
“行吧，谁让那是你儿子呢？人我已经弄走了，下一步做什么？”
顾太太没有答，只是笑得深了一些，问：“你确定你弄走的是那个姓李的乡下女人？”
路正觉得这姓顾的一家都够瞧不起人的。言辞做派好像什么云端上的仙人似的，还装模作样扮清高，说到自己儿子身边的女人，就说得这样难听。
“不然呢？”
顾太太微笑，她的信息比起路正的要更准确一点，那个林家的小子，似乎不是真心投靠路家……也是，路家那两尊老东西死了以后，靠这个没能力又不聪明的纨绔，迟早要倒。
她说，“没什么，等着看吧。”
等着看什么？路正有点不满，但他到底习惯了他们这些长辈，说话从来不愿直接说清楚，摆出一副心思深沉，运筹帷幄的样子来，可到底能几十年不变的斗得过谁？没人能屹立不倒，除非他们修炼成精怪。
路正心里有些不屑，倚着靠背，嘴上随口说，“顾阿姨，我是小辈，帮您出面跑腿是合理的，但你要是让我白陪你折腾一趟，到了还把我往坑底踩，我可不会随便让你这么耍着玩。”
他不动声色试探着顾太太的底线，试图从她的态度里看到真正意图。
但顾太太只是笑：“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小孩了，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祖母。”
路正不可置否，算是承认了。
那日，他祖母对这位上门拜访的顾太太不假辞色，却又告诉自己，她要是需要你帮手，就搭她一把。
反正，顾家迟早也是要乱的。我知道你心思不深，但搅乱他顾家的浑水，对你来说，不难。
路正吩咐林洛去抓李善仪。
林洛是见过“真货”的，其他几人没脑子，打听错了人，误抓了谢小荷，唯有林洛知道，但错就错了。
他拨了电话。
这片区域早就没有人来了。但此刻从窗户间的缝隙朝外看，模糊的隐在巷落间走动的“路人”却一个个朝这里靠近。
李善仪的手机响起，是陌生来电，她毫不犹豫接了电话。
一道谦和有礼的声音说：“你好，不要让你身边的人知道我的来电，否则你的朋友谢小姐会受到伤害。”
李善仪的眼神一冷，她飞快地看向顾寒声，在他关切地要接过手机的时候，李善仪后退了一步。
她勉强笑了一声：“没事。”
“我知道你在哪里，谢小姐似乎认为我要带走的人是你，她没有否认。”
“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很好。”
“我们单独聊聊吧。”
外面有人包围，李善仪还没有说出这话的时候，顾寒声的手按住了她的，“是谁？”
林洛在电话那端，讲，他们马上就会离开。
前一秒还护着她的顾寒声看到了郑宝悦的影子，片刻分神，下一秒暗处的一个黑衣人把李善仪拽走。
她能感觉到对方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手拉着她的手腕，却没有往死里拉扯。她试探地喊了一个名字。
几处曲折的暗巷极难寻人，顾寒声很快跟丢了，喊她：“李善仪！”
还没有追上来的时候，近处的暗巷里，挣扎的女人凄声喊：“寒声！”
顾寒声追过去，看到急速闪进角落的影子。
“寒声，救救我！”
那个声音带着哭腔，却像另一个人，她在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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