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琛的眉心拧成一个结。他将烟头摁进烟灰缸，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林月的案子，处处透着诡异。现场没有搏斗痕迹，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法医鉴定死于急性心衰，可一个健康的年轻女孩，为什么会突然心衰？
更诡异的是那面镜子，死者正对着镜子，表情是极致的恐惧。
他办过无数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凶手，但这个案子，像一团迷雾，科学的解剖刀切不进去，逻辑的探照灯也照不亮。
而杨锦澜，这个犯罪心理学的学生，总能在他最困惑的时候，递过来一根线头。尽管那线头，往往通向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世界。
“同伙……”他喃喃自语。
这个推测，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固有的思路。如果不是鬼神作祟，而是一场完美的心理谋杀呢？一个负责实施，一个负责精神压迫？
他想起了那个叫孙小柔的女孩，林月最好的朋友。在问询室里，她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有多么悲痛。可现在回想，她的悲伤，完美得像教科书里的范本，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反而显得虚假。
一个人的心理素质，能好到这种地步吗？
沈时琛不再犹豫，他抓起手机，首接拨通了杨锦澜的电话。有些事，发信息说不清楚。他需要听到她的声音，判断她的语气，感受她的确信程度。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沈队？”女孩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清冷又镇定，完全不像一个深夜被打扰的学生。
“是我。”沈时琛开门见山，“你的推测，具体说说。”
文姝语站在窗边，夜风吹起她的发丝。她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沈时琛，己经开始顺着她的思路走了。她不能说自己看到了鬼，只能用他能理解的方式去引导。
“沈队，这是一场心理谋杀，一场利用了某种媒介的……仪式。”文姝语斟酌着用词，“林月死于恐惧。而能让她毫无防备、并陷入极致恐惧的，必然是她最信任的人。”
“孙小柔。”沈时琛吐出这个名字，声音沉了下去。
“对。”文姝语继续说，“但孙小柔一个人，可能做不到。她或许只是执行者，或者说，是媒介的操纵者。在她背后，可能还有一个人，提供了‘杀人’的方法。”
“提供方法的人？”沈时琛的呼吸一滞。这个案子，难道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嗯。”文姝语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个懂得如何利用人心弱点，甚至懂得某些……特殊知识的人。孙小柔，只是他选中的一把刀。”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沈时琛在消化这个颠覆性的信息。一个提供方法的幕后黑手，一个利用挚友身份下手的执行者。这己经不是简单的校园霸凌或者情杀，这是一个组织严密的谋杀链条。
“我明白了。”许久，沈时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淬火后的坚定，“明天上午九点，学校门口见。我们需要再去见一次孙小柔。”
“好。”文姝语挂断电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沈时琛，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而另一边，华京市一间可以俯瞰全城夜景的高层公寓里。
江慕白（顾无忌）摘下金丝眼镜，轻轻擦拭着镜片。他面前的桌上，没有心理学典籍，而是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副繁复无比的星盘，无数光点在其中缓缓流转，轨迹玄奥。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下午在校园里与那个叫“杨锦澜”的女孩对视的瞬间。
那双眼睛……
那不是一个普通学生该有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不是好奇，不是仰慕，而是刻骨的仇恨，是燃烧了千年的业火。
那种几乎要将他灵魂灼穿的杀意，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过。
他的师父，文姝语。
不可能。
顾无忌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亲手布下的天罗地网，他亲眼看着她在九天玄雷下魂飞魄散。那一刻，天道崩塌，灵气溃散，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是巧合吗？还是……她的残魂碎片，转生到了这个女孩身上？
这个世界灵气枯竭，法则不全，是他的绝佳猎场，也是他东山再起的根基。“归墟会”的计划己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不允许任何变数出现。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温和如昔，内容却冰冷刺骨，“给我查一个人。华京大学犯罪心理学大三学生，杨锦澜。我要她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资料，包括她的社交圈，她的兴趣爱好，她吃过的每一顿饭，见过的每一个人。记住，是所有。”
“教授，这……”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顾无忌打断了对方的迟疑，“二十西小时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挂断电话，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投向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那温文尔雅的表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警惕与杀机。
师父，最好不是你。
否则，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
一辆黑色的普通轿车停在华京大学门口。沈时琛穿着便服，靠在车门上，神情严肃。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便衣警察，是他的队员小李。
文姝语准时出现，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
“沈队。”她点点头。
沈时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一夜未见，他感觉这个女孩似乎又有些不同，眼神更冷，也更……锋利了。像是打磨好的刀，藏在鞘里，却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寒气。
“走吧。”他没多说，拉开车门，“我们用例行问询的名义，不要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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