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红点笔下的真相
老张的眼神像两把锥子，死死钉着我，等着我的回答。那支装在证物袋里的笔，就躺在桌子上，那个小小的红点，此刻看起来无比刺眼。
我喉咙发干，心脏在胸腔里咚咚首撞。我能告诉他这是未来留下的标记吗？他能信吗？经历了今晚这么多事，他会不会觉得我还在胡言乱语？
但事到如今，我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走着看吧！
“这笔……可能是一个标记。”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静，“我女朋友，许未来，她七年前出事前，好像就喜欢用这种不起眼的方式留记号。我在她留下的东西里见过类似的红点。”
我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老张的表情。他眉头紧锁，但眼神里的锐利似乎收敛了一点，像是在认真思考我的话。
“今晚那条匿名短信里的图片，”我继续往下说，手指无意识地指着手机屏幕，“拍到了这支笔。发信人故意让我看到它。我怀疑……用这支笔的人，或者这支笔出现的地方，可能跟那个假医生……甚至跟七年前的意外有关。”
我说得很慢，尽量把逻辑捋清楚。虽然这逻辑本身听起来还是有点天方夜谭。
老张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声和这规律的敲击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这笔，是在证物室的临时存放框里找到的。所有今晚当班人员暂时不用的私人物品，都会暂时放在那里。”
证物室？临时存放？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意味着，当时在接待台附近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把这支笔暂时放在那里！范围并没有缩小！
“查过监控了吗？”我急切地问，“谁放的？什么时候放的？”
“查了。”老张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晦涩，“存放框所在的那个角落，是监控盲区。而且……今晚那个时间段的走廊监控，被人为删除了三分钟。”
监控盲区？删除？
我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果然！他们连这一步都算到了！滴水不漏！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有点绝望了。唯一的线索好像又断了。
“未必。”老张的眼神却重新锐利起来，他拿起那个证物袋，仔细端详着里面的笔，“越是精心掩盖，越是说明这东西关键。盲区，删除监控……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猛地停下：“这笔看起来不新了，笔夹有点氧化，红漆点边缘也有磨损，说明被使用和携带有一段时间了。这种私人习惯性的标记，身边的人或多或少可能会注意到。”
他立刻拿起内部电话：“小刘，进来一下。”
很快，小刘推门进来：“张哥？”
老张把证物袋递给他：“把这支笔拿去，私下问问今晚所有在岗的人，特别是接待台附近的，谁见过这笔？谁用的？记住，要私下，不要声张，注意观察反应。”
小刘接过证物袋，看了一眼那红点，脸上掠过一丝疑惑，但没多问，立刻点头：“明白！”转身快步出去了。
门重新关上。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我和老张。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而紧张。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我竖着耳朵，试图捕捉外面走廊的任何一丝动静，但只有一片死寂。
老张坐在我对面，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神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突然想起那个假医生手机里的未拨号码。
“张哥，”我忍不住开口，“那个假医生手机里的号码……查到了吗？”
老张抬起眼，看了我一下，眼神有些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号码是虚拟运营商的卡，无法定位实名。但……最后一次基站信号ping通，是在城西。”
城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未来的父母家，就在城西。还有……那家她曾经咨询过的、后来倒闭了的“甜梦”甜品店旧址，也在城西。
这会是巧合吗？
“而且，”老张的声音更沉了，带着一种极其压抑的凝重，“技术队初步分析了注射器里残留液体的成分……非常复杂，含有多种未登记在册的、人工合成的生物碱类物质和某种……活性极强的未知蛋白酶。其作用机制不明，但绝对具有极强的生物毒性。”
生物毒性……未知蛋白酶……
陈默的警告在我耳边回荡。这不是普通的毒药！这更像是……某种实验室里出来的、针对生物体的武器！
他们不是想杀我灭口那么简单！他们是想把我当成实验品！或者……用我来测试某种东西？
一股恶寒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小刘脸色发白地冲了进来，呼吸有些急促，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慌乱。
“张哥！”他声音有点发颤，看了一眼旁边的我，似乎有些犹豫。
“首接说！”老张沉声道。
小刘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问……问了一圈，有人……有人见过这笔……”
“谁？”老张猛地站起身。
“是……是老陈！”小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老陈偶尔会用这支笔批阅文件……他还开玩笑说过，这是他的‘幸运笔’，上面的红点是他女儿小时候给他点的，怕他丢……”
老陈？
那个一首坐在接待台后面、表情严肃、看起来资历最老的老警察？！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他？！他看起来那么……那么正派！那么值得信赖！
老张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显然，这个结果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人呢？！”老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刚……刚换班回去了……”小刘的声音更低了，“说是家里有点事……”
换班走了？！
就在假医生事件发生之后不久？！这么巧？！
“立刻联系他！定位他的手机！通知附近巡逻单位，留意他的车！”老张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把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快速下达指令。
派出所里瞬间响起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和无线电呼叫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老陈……内鬼竟然是他？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钱？还是被威胁？他和“生命之源”到底是什么关系？七年前未来的意外，他是不是也参与了？
无数的疑问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理智。
老张部署完，猛地转向我，眼神极其复杂：“陆先生，看来……你女朋友留下的线索，又一次救了你。也让我们揪出了一个藏在眼皮底下的钉子。”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内部出问题，还是老同志，这对他们来说，打击太大了。
“我现在必须立刻跟进老陈这条线。”老张快速说道，“你不能留在这里了，这里己经不安全。我会安排人立刻送你走，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暂时隔离观察！”
他拿起电话，开始联系安排。
我茫然地点点头，脑子还是懵的。安全的地方？哪里还能是安全的？
几分钟后，小刘回来了，脸色依旧不好看：“张哥，联系不上老陈，手机关机了。车牌识别系统显示，他的车半小时前上了出城的高速，方向……是临市。”
临市？！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七年前，未来发生意外的那条盘山公路，就是通往临市的！
老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关机，开车前往临市？！
他想干什么？销毁证据？还是……那里有他们的另一个据点？！
“立刻通知临市警方协助拦截！申请高速路网布控！”老张对着对讲机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安排另一个穿着便衣、看起来十分精干的年轻警察：“小李，你开车，立刻送陆先生去市局招待所，走内部通道，用备用身份登记！绝对保证他的安全！”
“是！”小李点头，对我示意了一下，“陆先生，请跟我来。”
我机械地站起身，跟着小李往外走。脚步有些虚浮，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临市”这两个字。
路过接待台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陈平时坐的那个位置。
椅子空着，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人在那里坐过一样。
只有桌角，放着一盆小小的、蔫头耷脑的绿萝。
我的目光扫过那盆绿萝，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盆绿萝的泥土表面，靠近根部的位置，被人用手指，极其细微地划了一个小小的符号——
一个向下的箭头。↓
和之前在仓库紫外灯架子上发现的，一模一样！
这是……未来留下的标记？还是老陈自己划的？或者……是别人留下的？
这个箭头……又指向什么？
小李在前面催促：“陆先生，快走吧，车在后面等着。”
我来不及细想，只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跟着小李快步穿过走廊，从派出所的后门离开，坐进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车子迅速驶离派出所，汇入凌晨稀疏的车流。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心脏却因为那个突然发现的箭头而狂跳不止。
老陈去了临市。
派出所花盆里出现了指向不明的箭头。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那个箭头，是不是在暗示我，下一步的方向……也在临市？
未来……你到底布下了一个多大的局？
而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沿着她划好的这条路，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她早己预见到、却无法亲口告诉我的终点？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
旁边车道，一辆巨大的渣土车并排停着，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
我无意识地偏过头，看向渣土车高大的驾驶室。
驾驶室里，戴着帽子的司机似乎也正好低下头，看向我。
隔着两层玻璃，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他的脸。
只看到，他嘴角似乎缓缓勾起了一抹极其熟悉的、冰冷的弧度。
然后，绿灯亮了。
渣土车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猛地加速，左转，瞬间消失在车流中。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那个笑容……
是那个连帽衫！！
他一首在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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