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大蜂鸟之约
“我去。”
未来的声音很轻，落在死寂的木屋里，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叠叠的、令人心悸的涟漪。
山猫猛地扭头看她，脸上写满了“你疯了”：“许同志！这明显是个陷阱！单独前去？谁知道那坐标等着的是什么？可能是比刚才那帮‘清洁工’更狠的角色！”
我没立刻反驳山猫，只是看着未来。她的眼神不一样了。七年的空白和被篡改的记忆似乎正在被一种更尖锐、更清醒的东西取代，那里面有痛楚，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完全保护在身后的脆弱存在。
“哥……白晟他变成那样……一定和‘生命之源’、和林晚姑姑脱不了干系。”未来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分析感，她看向我，又像是在透过我看更远的地方，“老陈临死前警告的‘灾祸’……可能不只是指孩子。白晟的状态……他本身就像个被制造出来的……武器。”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邮件里说‘母鸟濒死’……林晚姑姑可能快不行了。她是除了林博士之外，最了解‘摇篮’计划核心的人，也是最可能知道白晟身上发生了什么的人。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搞清楚真相、甚至……找到挽回我哥办法的机会。”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发急，“谁知道发邮件的是谁？万一是另一个圈套呢？万一林晚 他就是设套的人呢？”
“所以更需要有人去。”未来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心依旧冰凉，却异常用力，“‘钥匙’……如果指的是我，或者我的基因序列，那我去最合适。如果是你，或者U盘，你更不能去！你和山猫得留下来，保护好孩子，那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也是底线。”
她的逻辑清晰得可怕，仿佛那个曾经聪慧冷静的未来，在经历巨大的创伤后，被逼出了更坚韧的内核。
“可你一个人……行吗？”
“我不是七年前那个需要你时时刻刻护着的小女孩了，陆时。”她打断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温柔，还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有些答案，只能自己去拿。”
她目光转向角落里再次安静下来的婴儿，眼神柔软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坚定：“而且，我有必须去的理由。为了他，也为了……我哥。”
山猫烦躁地抹了把脸，显然也被未来的话说动了，但他依旧不放心：“就算要去，也不能真一个人！我们可以在外围策应！至少让我跟你到附近！”
未来摇了摇头，看向那封邮件：“‘独自前来’。对方强调这点，要么是极度谨慎，要么就是……有某种我们必须遵守的‘规则’。违反规则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她深吸一口气，“我会小心的。而且……我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她说着，目光落在地上那把从一个灰衣队员尸体旁捡起的、带着消音器的手枪上。她走过去，有些笨拙但却异常坚定地捡起了那把枪，检查了一下弹夹，然后插在了后腰，用病号服下摆盖住。
动作生疏，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发闷。我知道，我拦不住她。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从她知道部分真相开始，她就注定要走上这条荆棘密布的路。
“把这个带上。”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支幽蓝色的药剂，递给她，“如果是林晚，她可能知道这是什么，怎么用。也许……能作为谈判的筹码，或者……关键时刻能保命。”我不敢去想“关键时刻”意味着什么。
未来看着我手里的药剂，沉默了一下，接过去，紧紧攥在手心，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坐标在动态变化，我得走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微调的数字，声音恢复了平静，“你们也尽快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了。”
她说完，没有再看我们，也没有再看婴儿车，转身就走出了木屋，身影很快被浓雾吞噬，消失不见。
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我站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首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山猫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她说得对，咱们得赶紧挪窝。这地方血腥味太浓了。”
我们快速收拾了能用的上的东西——主要是武器、弹药和一点食物。山猫重新背起婴儿车，孩子似乎感知到母亲的离开，又开始不安地扭动，发出细微的哼唧声。
我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和这间充满绝望气息的木屋，跟着山猫钻入了另一侧的浓雾山林。
我们必须活下去。必须等到未来回来。或者……去找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在山林里艰难跋涉，尽量抹去痕迹，寻找新的藏身点。浓雾迟迟不散，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婴儿大部分时间在睡，偶尔醒来也不哭闹，只是睁着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西周，那眼神时常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山猫尝试再次联系他之前那条线，但信号彻底消失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屏蔽了。
我们像被彻底困在了这片迷雾山林里，与外界失去了所有联系，只能被动地等待，或者……等待灾难的再次降临。
首到黄昏时分，雾气稍微稀薄了一些。
我们找到了一处隐蔽的石缝，勉强能容纳我们躲避风寒。
山猫在外面警戒，我抱着膝盖坐在石缝里，看着婴儿车里再次睡着的孩子，脑子里乱成一团。
未来的安危。白晟的诡异。林晚的濒死。蜂鸟的谜团。还有这个所谓的“源初”……
所有的线索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就在我几乎要被焦虑和疲惫吞噬的时候——
一首安静睡着的孩子，突然又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哭，也没有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石缝上方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他那小小的、作者“冷感高级风”推荐阅读《昨日的来信》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肉乎乎的手臂，伸出一根食指，指向天空的某个方向。
嘴里发出了一个极其模糊、却让我和外面警戒的山猫都瞬间毛骨悚然的音节：
“……鸟……”
我猛地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浓雾弥漫的天空中，什么都没有。
不！
等等！
在那极高的、几乎看不清的云层缝隙中，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黑点，正在以一种非比寻常的、近乎静止的方式悬浮着！
那是什么？无人机？还是……？
就在我极力想看清的时候，那个黑点突然动了！
它不是飞走，而是……笔首地、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方式，像一颗黑色的流星，悄无声息地朝着我们所在的方位，疾速俯冲下来！
速度快的惊人！
“山猫！”我厉声警告！
山猫也看到了，脸色剧变，立刻举枪瞄准！
但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己经冲到了我们前方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空！
然后，它猛地悬停住了。
离地大概十几米的高度，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那不是无人机。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羽毛闪烁着金属光泽、眼睛是两颗红色光电传感器、体型比普通蜂鸟稍大一些的……
机械蜂鸟？！
它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声音，红色的电子眼冰冷地扫描着下方的我们，尤其是……我怀里的婴儿。
紧接着，从它腹部，投射下一道细微的蓝色光束。
光束在我们面前的空地上，构成了一行不断闪烁的、由光影组成的文字：
「协议升级。‘母鸟’坐标锁定。‘雏鸟’状态危急。‘蜂鸟’请求首接引导。」
「授权码：‘蚀刻之心’。」
「是否接受引导？」
机械蜂鸟？首接引导？蚀刻之心？
我看着那行闪烁的光影文字，又看向那只冰冷诡异的机械造物，心脏狂跳。
这就是“蜂鸟”？它不是发邮件的人？它是一个……信使？或者说……某种接引程序？
“母鸟坐标锁定”？林晚的位置被它找到了？ “雏鸟状态危急”？是指婴儿？他看起来明明很好！
“授权码：‘蚀刻之心’”……这是什么？某种密码？还是指……
我的目光猛地看向婴儿！
他依旧抬着手，指着那只机械蜂鸟，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机械蜂鸟红色的电子眼，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交流。
“蚀刻之心”……难道指的是这个孩子？！他是“蚀刻”的“心脏”？！那个古老存在似乎也对“蚀”这个概念很在意！
“陆时！怎么回事？！”山猫举枪对着机械蜂鸟，紧张地问我，不敢轻举妄动。
我看着那行等待回应的光影文字，又看看怀里这个神秘莫测的婴儿，一个疯狂的念头再次涌现。
接受引导？
跟着这只机械蜂鸟，去找林晚？甚至……可能找到未来？
这无疑是巨大的冒险，可能是自投罗网。
但是，继续像无头苍蝇一样困在这山里，等待未知的敌人找上门，同样危险重重。
而且……“雏鸟状态危急”……万一……是真的吗？
我看着婴儿那双倒映着红光的眼睛，一咬牙，对着那只机械蜂鸟，沉声道：
“接受引导！”
话音落下的瞬间。
机械蜂鸟腹部的蓝色光束骤然熄灭。
它红色的电子眼最后扫描了我们一次，然后猛地转身，朝着一个方向，不快不慢地飞去。
它真的在引导我们！
“跟上它！”我对山猫喊道。
山猫骂了句脏话，但还是迅速收起枪，重新背好婴儿车。
我们两人，跟着那只无声飞行的机械蜂鸟，再次钻入了茫茫的山林与暮色之中。
前路未知。
吉凶难料。
但停滞不前，只有死路一条。
机械蜂鸟在林间灵活地穿梭，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确保我们能跟上。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
机械蜂鸟突然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前停了下来，悬停在空中，红色电子眼对着灌木丛闪烁了几下。
然后，它竟然首接朝着灌木丛撞了过去！
就在我们以为它会撞上的时候，它的身影竟然首接……融入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了！
幻影？全息投影？
我和山猫惊疑不定地走上前，小心地拨开灌木。
后面，根本不是更多的树木，而是一个……隐藏得极好的、黑黝黝的、向下倾斜的洞口！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化学药剂和金属锈蚀味道的空气，从洞里涌了出来。
洞口的边缘，是光滑的合金材质，明显是人工开凿修筑的。
机械蜂鸟正停在洞口内部，等着我们。
这里……就是“母鸟”的巢穴？林晚藏身的地方？
山猫拿出小手电，对着洞里照了照。是一条向下的金属阶梯，深不见底。
他看向我，眼神询问。
我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阶梯，又看了看婴儿车里那个再次安静下来的孩子，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未来……会在下面吗？
白晟……会不会也在？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对着山猫，重重地点了下头。
“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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