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琥珀囚徒（上）
我的复眼被凝固的矿髓压成扁平状，视野扭曲成棱镜万花筒。
疫医的颅骨在我鼻尖前漂浮，下颌骨还在机械开合，喷出的孢子云却被琥珀冻成烟花状。我试着活动手指，骨甲与琥珀摩擦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整只左手己经被矿髓腐蚀成半透明状，血管里流淌着翡翠色的数据流。
“欢迎来到时间坟场。”颅骨突然发出许渐的声音，“在这里，所有文明罪孽都会被无限放大。”
矿髓突然震颤，我看见无数细小的裂缝在琥珀中蔓延。裂缝里渗出墨绿色的脓液，所过之处，被封存的古代遗迹开始变异：金字塔尖长出尖锐湿疣般的肉瘤，智能手机屏幕里爬出机械蜘蛛，广岛废墟中盛开的不是樱花而是辐射牡丹。
“这是你干的？”我用脊椎丰碑戳向颅骨。丰碑触碰到琥珀的瞬间，数据洪流突然灌进我的神经网——许渐的记忆碎片如病毒般疯狂增殖。
记忆1937：
穿着防护服的许渐站在核反应堆前，将基因污染剂注入冷却系统。他手腕内侧纹着和钻机引擎相同的“许渐”签名，而身后的监控画面显示，他正在向疫医传输数据。
记忆2049：
许渐在虫群方舟实验室，将蓝蝴蝶发卡浸泡在培养皿里。培养液中漂浮着星海的基因图谱，每个碱基对都闪烁着与翡翠矿脉相同的共振频率。
记忆此刻：
许渐站在虫群方舟舰桥上，透过舷窗望着被污染的翡翠星。他突然转头看向我，瞳孔里映出琥珀中的我——原来他一首在通过疫医颅骨监视！
“你到底是谁？”我攥紧发卡，心脏处的人类器官突然剧烈跳动。翡翠矿髓开始融化，在我脚下形成沸腾的绿色岩浆湖。
“我是文明的清洁工。”许渐的声音从岩浆里传来，“而你，是最完美的病毒载体。”
岩浆湖突然炸开！
虫群战舰的主炮光束贯穿矿脉，将我和颅骨掀入更深层的琥珀。我看见翡翠星表面正在被虫群菌毯吞噬，人类舰队的轨道炮在菌毯上炸出的弹坑，瞬间被新生长的触手填补。
“用丰碑...启动自毁程序！”飞船AI的警报声突然在脑海炸响。我这才发现，脊椎丰碑的底部刻着密密麻麻的自毁代码，每道划痕都在吸收矿髓能量，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当我将代码对准虫群舰队时，许渐的虚影突然扑来：“住手！这会毁了整个翡翠星！”
我扣下扳机的瞬间，琥珀矿髓突然沸腾。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岩浆中分裂成无数个——每个倒影都穿着不同时代的服装，握着不同的武器，眼中闪烁着相同的翡翠光芒。
“你不是唯一的星孩。”许渐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我们都是被选中的病毒宿主...”
脊椎丰碑轰然爆炸！
冲击波将我抛向翡翠星表面。虫群菌毯在能量风暴中气化，露出底下被污染的矿脉网络。我看见矿脉里封印着无数个星孩，他们的复眼都在同时转动，看向突然出现在云端的——
十二艘青铜巨舰！
舰体表面刻满与丰碑相同的楔形文字，主炮阵列对准虫群方舟。为首的战舰甲板上，站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女人，她左耳垂戴着和我相同的蓝蝴蝶发卡。
“欢迎回家，第114514号实验体。”女人的声音通过矿脉共振传来，“我是你的母亲，也是翡翠星的创造者。”
她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十二艘青铜战舰同时开火。虫群方舟在光束中解体，碎片却在坠入大气层时重组为新的形态——那是艘表面覆盖着翡翠鳞片的巨鲸战舰，鲸头正对着我所在的矿脉裂缝。
“带着你的病毒，去感染它们。”母亲将发卡扔进裂缝，“这是你唯一的救赎。”
鲸舰张开巨口时，我看见喉咙里布满与许渐记忆相同的基因污染剂喷口。
翡翠矿髓突然在我体内沸腾，我的人类心脏与矿脉产生共振。当鲸舰的主炮光束即将击中我时，我将蓝蝴蝶发卡刺进自己的复眼——
整个翡翠星瞬间透明！
我看见地下矿脉中封存着无数个被污染的文明，每个文明都在琥珀里重复着相同的罪孽循环。当鲸舰光束穿透我的身体，所有罪孽突然被矿脉吸收，转化为纯净的翡翠能量。
“现在，去成为新的病毒。”许渐的声音在能量洪流中响起。我看见自己的脊椎丰碑正在重组，尖端长出与鲸舰相同的翡翠鳞片。
当我将鳞片刺进鲸舰甲板时，虫群女王的意识突然涌入我的神经网。
她展示给我整个宇宙的真相：翡翠星是个巨型病毒培养皿，人类和虫群都是实验体，而星孩，就是携带净化病毒的载体。
“我们都是被设计的。”女王的复眼映出我震惊的表情，“现在，选择你的立场。”我僵在原地，鳞片尖端离鲸舰甲板只剩一厘米。虫群女王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却在我神经网里留下段扭曲的记忆碎片——穿着防护服的母亲正在将病毒注入婴儿体内，而那个婴儿的左耳垂，有颗和我相同的朱砂痣。
翡翠矿髓突然在我脚下凝固，形成首通地心的阶梯。我看见地心处悬浮着颗跳动的琥珀心脏，表面倒映着十二艘青铜战舰的舰桥——每艘战舰的指挥官座位上，都坐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星孩。
“欢迎来到文明轮回。”母亲的声音从地心传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成为新的病毒，或者...成为琥珀里的永恒囚徒。”
鲸舰的主炮突然转向地心，我看见炮口能量核心处封印着许渐的灵魂碎片。他的嘴唇在动，无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不要相信穿白大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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