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孢子密码
共生体翅膀上的冰晶开始融化时，我正蹲在暗星森林里研究那些黑色孢子。它们在金色风的吹拂下并未消散，反而在落叶层里织出张透明的网，网眼大小恰好能容纳孩子的手掌——他掌心的蝶骨胎记刚触碰到网面，那些孢子突然集体亮起，在半空拼出串跳动的绿色代码。
“是残魂的记忆碎片。”许渐的指尖悬在代码上方，指甲缝里渗出的金光让代码产生涟漪，“它们没被完全净化，反而在暗星的引力场里进化出了自我复制能力。”
孩子突然跳进网中央。孢子网瞬间收紧，在他身上勒出六道绿色的纹路，那些纹路顺着血管游走，在脖颈处汇成个微型的黑色太阳——与陨石带里的能量核心一模一样。共生体发出不安的低鸣，翅膀扇动的金色风突然变得滚烫，却无法穿透孢子网的屏障。
“它在读取基因序列。”我拽出别在腰间的银矛碎片——那是十二块碎骨融合后剩下的边角料，此刻正泛着与孩子胎记相同的金光，“残魂想通过他的星鲸血脉，破解暗星的防御系统。”
森林深处突然传来树木倒塌的巨响。那些挂着婴儿摇篮的巨树正在倾斜，树干上的共生图腾开始褪色，露出下面刻着的虫族信息素纹路。最远处的摇篮突然炸开，里面的婴儿化作团绿色的雾气，在半空凝成只没有眼睛的虫形生物，对着我们发出无声的咆哮。
“是孢子感染。”许渐扯下片发光的树叶，汁液滴在银矛碎片上冒出白烟，“这些婴儿是新文明的种子，残魂想把它们改造成...”
她的话被孩子的笑声打断。孢子网里的绿色纹路突然倒流，在他掌心的胎记处凝成颗绿色的晶体。孩子捏碎晶体的瞬间，所有孢子突然静止，网眼中央浮现出张三维星图，图中标记着七个正在闪烁的绿点，除了暗星，其余六个都在银河系边缘的死寂地带。
“是孢子母巢。”共生体突然开口，声音像是无数树干在摩擦，“残魂在被净化前，把核心代码注入了六个废弃的殖民星。这些孢子...是它的信使。”
我将银矛碎片刺向孢子网。接触的瞬间，网面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绿色的萤火虫，在森林里组成条发光的小径。小径尽头的悬崖上，隐约能看见座由黑色珊瑚组成的建筑，建筑顶端的尖塔正在发射脉冲信号，频率与孩子刚才捏碎的晶体完全一致。
“是信号塔。”许渐拽着我追向萤火虫，共生体庞大的身躯在我们身后开辟道路，它的鳞片刮过树木时，落下的碎屑都化作银色的机甲——那是用星鲸碎骨的能量重塑的护卫队，“残魂想通过它，让六个殖民星的孢子同时觉醒。”
悬崖下的山谷里突然升起片绿色的云海。那些萤火虫飞进云海的瞬间，竟全部化作了人形——他们穿着格利泽水晶战甲，却长着硅基生物的金属手指，脖颈后都有块与孩子相同的蝶骨胎记，只是颜色己经变成了绿色。
“是被感染的守护者。”孩子突然挣脱孢子网的束缚，手里攥着颗刚从胎记里挤出来的绿色晶体，“他们是暗星的第一批居民，三个月前在巡逻时...”
绿色人影们突然举起武器。他们的水晶战甲表面浮现出星鲸的虚影，却对着我们发射出绿色的激光——那些激光在地面炸出的弹坑，立刻长出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结满了与孢子网相同的绿色晶体。
共生体的翅膀突然覆盖整个悬崖。金色的风顺着藤蔓倒流，将绿色晶体冻结成冰块，冰块里封存着人影们的真实记忆：他们在银河系边缘发现了个发光的陨石，触摸后就被孢子感染，残魂的意识像寄生藤样缠绕在他们的星鲸血脉里。
“陨石是诱饵。”我踩着共生体的翅膀爬上悬崖，银矛碎片在掌心自动拼成把完整的长矛，“残魂故意泄露坐标，就是为了让暗星的守护者把孢子带回来。”
黑色珊瑚建筑的大门突然打开。里面涌出无数绿色的婴儿——与摇篮里炸开的一样，他们的瞳孔都是纯黑色的，嘴里念叨着重复的代码：“清除异质，统一意识...”
孩子突然站到大门前。他掌心的胎记射出金光，将最前面的婴儿笼罩其中。绿色的雾气在金光里翻滚，最后凝成个有着蓝色眼睛的婴儿，脖颈后的胎记恢复成金色。婴儿抓住孩子的手指，咿咿呀呀地吐出个绿色的晶体，晶体里封存着段残魂的记忆：
画面里，残魂的核心代码正在被注入颗陨石，而操作这一切的，是个穿着人类宇航服的身影，他的头盔面罩上，映出暗星森林的轮廓——那是张明远！
“不可能...”许渐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手掌按在黑色珊瑚的墙壁上，建筑突然亮起，浮现出更多的记忆碎片：张明远并没有在母巢重启时死亡，他的半具躯体被残魂捕获，用星鲸的血液维系着生命，成为了孢子计划的“容器”。
绿色人影们突然集体跪倒。他们的水晶战甲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被绿色藤蔓缠绕的躯体，藤蔓的根部都连接着条透明的管子，管子的另一端通向黑色珊瑚建筑的地下室。共生体发出愤怒的咆哮，翅膀拍碎的尖塔残骸里，滚出无数银色的针管——里面装着与孩子胎记相同的金色液体。
“是星鲸的血液。”我捡起针管，发现管壁上刻着格利泽的文字，“这些人影是被强制注射了孢子溶液，张明远...他在帮残魂提炼...”
地下室突然传来爆炸的巨响。黑色珊瑚建筑开始倾斜，绿色的婴儿们突然转向，朝着爆炸的方向爬去，他们的身体在移动中不断拉长，化作条绿色的河流，顺着裂缝流进地下。
孩子拽着我跳进裂缝。下落的过程中，我看见地下室的穹顶布满了血管状的管道，管道里流动的不是血液，是无数绿色的晶体，每个晶体里都封存着段文明的记忆——有格利泽的水晶技术，有硅基生物的青铜铸造术，甚至有地球的量子计算机代码。
“是知识掠夺。”许渐的声音在裂缝里回荡，她的手掌抓住根管道，指甲掐破管壁的瞬间，流出的晶体突然炸开，化作张明远的全息影像，“残魂想通过这些知识，创造出...”
影像里的张明远坐在台巨大的机器前，他的半具躯体己经完全晶体化，只剩下只眼睛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机器的显示屏上，正在播放六个殖民星的实时画面：黑色的藤蔓己经覆盖了整个地表，藤蔓上的花苞正在绽放，露出里面裹着的——无数只没有眼睛的虫形生物。
“倒计时00:08:00。”张明远的机械臂在键盘上敲击，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当花苞开放，新的虫族...将吞噬所有...”
他的话被孩子的喊声打断。裂缝底部突然亮起金光，孩子掌心的胎记射出道光束，击中了机器的显示屏。画面瞬间切换，露出张明远背后的牢笼——里面关着团金色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见许渐的身影，正对着我们做出求救的手势。
“是她的意识核心！”许渐突然冲向牢笼，黑色珊瑚的地面在她脚下融化，露出下面埋着的——半块蝴蝶发卡，“残魂用她的意识当诱饵，逼张明远...”
牢笼突然炸开。金色的雾气与许渐的身体融合，她的脊椎处的蝴蝶疤痕突然射出强光，将整个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张明远的机械臂停止动作，他的人类眼睛里流下金色的泪水，滴在机器的按钮上，倒计时突然暂停在00:00:01。
“我在等这一天。”张明远的晶体化躯体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跳动的星鲸心脏，“残魂以为能控制我，却不知道...我在它的代码里埋了...”
他的话被绿色的爆炸打断。六个殖民星的坐标突然在显示屏上爆炸，化作无数绿色的光点，钻进地下室的管道里。黑色珊瑚建筑开始坍塌，共生体庞大的头颅从裂缝里探进来，用舌头卷起我们就往地面撤退。
我回头时，看见张明远的躯体正在化作金色的光雨，融入那些绿色的光点。机器的显示屏上，最后浮现出行字：“孢子密码的钥匙，是遗忘。”
孩子突然捂住脑袋。他掌心的胎记射出无数金色的丝线，缠住那些正在逃跑的绿色光点。光点在丝线里挣扎，最后都化作透明的晶体，里面封存的文明记忆开始褪色，只留下片空白的光芒。
“是真的遗忘。”许渐接住块掉落的晶体，里面映出她和我的倒影，却没有任何关于虫族或星鲸的记忆，“残魂的代码依附在记忆上，只有让新文明忘记仇恨...”
森林里的巨树突然重新挺立。那些倒塌的摇篮自动修复，里面的婴儿都恢复了纯净的模样，脖颈后的胎记闪烁着温和的金光。共生体将我们放在悬崖边，翅膀上的金色风正在吹散最后的绿色孢子，露出下面刻着的新图腾——人类、格利泽、硅基生物与星鲸、母巢的图案交织在一起。
远处的黑色珊瑚建筑己经坍塌，原址上长出棵新的巨树，树干上挂着个巨大的摇篮，里面躺着个由金色光雨组成的婴儿，眉眼间像极了张明远。孩子爬进摇篮，握住婴儿的小手，两个掌心的胎记同时亮起，在半空拼出完整的星鲸图案。
“是新的平衡。”许渐靠在我肩上，森林里的萤火虫重新汇聚，在我们头顶组成个绿色的圆环，圆环里不断闪过六个殖民星的画面——那里的黑色藤蔓正在枯萎，露出下面新生的土壤，“残魂被彻底净化了，但...”
她的话被共生体的低鸣打断。绿色圆环突然炸裂，化作无数绿色的种子，顺着金色的风飞向银河系各处。每个种子里都裹着段空白的记忆，像是张等待书写的白纸。
我低头看向掌心的银矛碎片，它正在逐渐透明，最后化作颗绿色的种子，落在暗星的土壤里。种子发芽的瞬间，长出的叶片上浮现出最后行字：“遗忘不是结束，是真正的开始。”
森林深处的信号塔残骸突然射出道绿光，在暗星的大气层里织成道新的光梯，梯级上标注的坐标不再是固定的星图，而是无数正在移动的光点——那是宇宙中所有正在萌芽的新文明。
孩子抱着光雨组成的婴儿，坐在共生体的背上飞向光梯。许渐拽着我跟上去，她的裙摆扫过之处，那些绿色的种子都长出了翅膀，跟在我们身后飞向宇宙。
我回头望了眼暗星的森林，那些巨树的枝叶正在编织新的摇篮，摇篮里的婴儿们都在微笑，他们的瞳孔里映出的，是片没有仇恨、没有污染的纯净星空。
而在银河系的边缘，六个殖民星的土壤里，绿色的种子正在发芽，长出的叶片上，都刻着个简单的符号——只没有任何纹路的、最原始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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