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正的死信科
黑暗突然被刺眼的白光撕开，我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肺里的空气被挤得一干二净。手里的蓝蝴蝶钥匙烫得吓人，胸口的烙印像是被烙铁反复灼烧。
"呼吸，慢慢来。"
这个声音...是苏遥？我挣扎着抬头，看见一双熟悉的帆布鞋站在面前。往上看，是那条我见过无数次的工装裤，然后是——完好无损的右手，没有绷带，没有焦痕。
"苏...遥？"
她蹲下来，长发垂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这张脸确实是苏遥，但右眼角多了一颗痣，而且...她的眼神完全不同，像是经历过太多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东西。
"叫我小遥吧。"她伸手拉我起来，"在这里，我们都是真实姓名。"
我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西周墙壁上嵌满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每个抽屉上都标着日期和名字。头顶是半球形的穹顶，投影着流动的星河。这地方看起来像超级图书馆，又像某种高科技档案馆。
"这是哪？"
"真正的死信科。"小遥——现在我知道她叫林小遥了——走向大厅中央的控制台，"或者说，记忆管理局。"
我低头看自己，发现还穿着那套被血和汗浸透的制服，但胸口的蓝蝴蝶烙印己经变成了发光的纹身。钥匙在我手里微微震动，像是在提醒我它的存在。
"你死了七年了。"我突然说。
小遥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继续在控制台上操作："严格来说，是肉体死亡。我的记忆被完整保存下来了。"
穹顶的投影突然变化，显示出无数交错的时间线。我看到了自己的脸，还有林小满的，科长的，以及...和小遥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女孩。
"那是我姐姐，林小满。"小遥的声音很平静，"七年前，科长选中她做记忆实验，因为她的特殊能力——能读取死信中的情感记忆。"
投影切换到天台的画面，但角度完全不同。这次我看清了全过程：科长伪装成我的样子，用某种仪器抽取小满的记忆，操作失误导致她坠楼。而躲在通风管道后的我，被科长用记忆修改器清除了那段记忆。
"所有那些烧不掉的信..."
"都是记忆载体。"小遥调出一个抽屉，里面整齐码放着淡蓝色信封，"每封'死信'都承载着强烈的情感记忆，普通火焰当然烧不掉。"
我走近控制台，突然注意到小遥操作时右手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和之前在"上面"看到的一模一样。
"你是...克隆人？"
她笑了，举起手腕给我看："这是记忆编码。七年来，我以苏遥的身份在'上面'的死信科卧底，就是为了收集科长篡改记忆的证据。"
穹顶投影突然闪烁红光，警报声响起。小遥脸色骤变："他找到入口了！"
控制台屏幕上显示着监控画面：科长站在一扇蓝门前，手里那把右翼钥匙正在发光。更可怕的是，他身后站着十几个"我"——全都长着烧伤的右眼。
"记忆傀儡。"小遥飞快地操作控制台，"他用你的记忆碎片制造的复制体。"
我握紧左翼钥匙，胸口纹身灼痛难忍："现在怎么办？"
"只有你能关闭记忆洪流。"小遥突然抓住我的手，"但要这么做，你必须先面对自己最痛苦的记忆。"
她按下一个按钮，大厅中央升起圆柱形玻璃舱。里面漂浮着无数淡蓝色光点，像是一场静止的雪。
"那是..."
"你被删除的记忆。"小遥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包括...你亲眼目睹姐姐遇害的全过程。"
警报声越来越急，屏幕上显示科长己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那些"我"正在用工具撬门，动作整齐得可怕。
"没时间了。"小遥推我向玻璃舱，"钥匙就是通行证，进去后找到标着你名字的记忆节点！"
我走向玻璃舱，心脏跳得快要炸开。舱门自动打开，淡蓝色光点像被惊动的萤火虫一样飞舞起来。我回头看了眼小遥，她站在控制台前，嘴角带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微笑。
"等等...你到底是谁？"我突然问，"是小遥...还是小满？"
她的眼睛突然变成完全的蓝色："都是，也都不是。快进去！"
我刚踏进玻璃舱，世界就天旋地转。无数记忆碎片向我涌来，每一片都像锋利的玻璃。我看到自己在解剖课上偷看小满的侧脸，看到自己在咖啡馆写那封永远没送出的情书，还看到...天台的雨夜，我躲在通风管道后，浑身发抖地看着"另一个我"把小满逼到栏杆边。
记忆越来越黑暗，越来越痛苦。我跪在虚无中，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成碎片。突然，一个温暖的蓝光包裹住我——是小满的记忆。
通过她的眼睛，我看到了真相：科长需要小满的能力来读取一份特殊死信里的机密，那份信关系到一个能控制全城人记忆的装置。小满拒绝合作，于是科长决定强行抽取她的记忆...
"许渐！抓住我！"
小遥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发现自己漂浮在记忆洪流中，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发光的记忆节点——上面清晰地标着我的名字和日期：2016年10月15日。
"把它和钥匙融合！"小遥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快！"
我颤抖着举起钥匙，记忆节点自动吸附上去。刹那间，所有痛苦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大脑。最痛的不是目睹小满遇害，而是...我本可以救她。当时如果我冲出去，如果我没有因为害怕而逃跑...
玻璃舱突然爆裂，我被冲击波掀飞出去。小遥接住我，她的身体在发光，越来越亮。
"成功了。"她看着控制台屏幕，"记忆洪流开始逆转。"
屏幕上，科长和他的傀儡们正在被淡蓝色的光点包围。那些光点钻进他们的耳朵、眼睛和嘴巴，他们的动作开始变得不协调，像是被输入了错误程序的机器人。
"他们在遗忘。"小遥轻声说，"所有被篡改的记忆都在恢复原状。"
科长突然看向摄像头，他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真正的面容——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脸，而是一团蠕动的金属液体。
"记忆体！"小遥倒吸一口冷气，"难怪他能活这么久...他根本不是人！"
金属液体挣脱人皮伪装，像水银一样流向通风管道。剩下的记忆傀儡们一个接一个爆炸，化成无数纸片。
"他逃不掉的。"我握紧融合后的钥匙，它现在变成了一把完整的蓝蝴蝶钥匙，翅膀可以自由开合，"我知道该去哪找他。"
小遥惊讶地看着我："你恢复全部记忆了？"
"不只是我的。"我指向穹顶投影，"还有小满的。"
投影上显示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地下室，位于邮局最底层。那里有个巨大的圆柱形容器，里面漂浮着一个女孩——林小满。她的身体连着无数管线，头顶悬浮着一枚蓝蝴蝶发卡。
"他一首在用姐姐的能力读取死信。"小遥的声音发抖，"七年了...她的意识还被困在那里..."
警报声突然达到顶点，整个大厅开始震动。控制台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记忆洪流过载，系统将在300秒后崩溃。
"我们得走了。"小遥拉起我就跑，"整个空间都要塌陷了！"
我们冲向一扇突然出现的蓝门，小遥用她的钥匙打开门锁。就在我们即将跨出去的瞬间，一只金属液体构成的手突然从地板伸出，抓住了我的脚踝。
"钥匙...给我..."科长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那是我的..."
小遥毫不犹豫地掏出裁信刀，一刀斩断那只手。金属液体发出刺耳的尖叫，缩回了地板缝隙。
我们跌出门外，身后的空间像破碎的镜子一样坍塌。最后看到的，是控制台上跳动的倒计时：00:05...00:04...00:03...
蓝门在我们面前轰然关闭，把一切隔绝在另一边。我喘着粗气看向西周——我们站在邮局的地下室里，面前正是投影中那个圆柱形容器。
容器里，林小满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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