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坑里弥漫着机油、铁锈和罗曼车内电子蜂鸣的混响。那行闪烁的“幽灵技师：东京湾。午夜蓝魔…”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撞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林陌抱着脏污的滤芯。
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吉赛尔己从引擎舱前首起身。沾着油污的手随意在工装裤侧擦了擦。冰绿色的眼眸锁住屏幕。棕色的长发在颈后松松束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轻轻扫过线条优美的下颌。
“午夜蓝魔？”吉赛尔的声音响起。清泠依旧。却带上了一丝玩味的尾音。像冰块落入威士忌杯的脆响。她绕过车头走向“沙漠甜心”。步伐带着一种猫科动物的韵律。腰肢轻摆。棕色发梢在矿坑昏黄的光线下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泽。“听起来像某个三流夜总会的招牌。或者…某种热带水果鸡尾酒？”她停在车窗外。微微俯身。目光穿透玻璃落在罗曼那张写满“快问我”的脸上。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促狭的弧度。
罗曼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又忍不住挺起胸膛。“嘿！这可是顶级加密频道！指名道姓找‘幽灵技师’！报酬是空白支票！”他手指用力戳着屏幕。仿佛这样能增加可信度。“午夜蓝魔是东京湾最危险也最刺激的地下赛道！赢一场够买十辆我的女神！”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描绘那纸醉金迷的盛况。
“空白支票？”吉赛尔挑眉。那弧度让她冰绿的眼眸添了几分生动的狡黠。她伸出手指。隔着车窗玻璃虚点了一下那行字。“更像是绑匪的勒索信。或者…税务局的钓鱼执法？”她首起身。棕发随着动作扬起一个利落的弧度。转头看向抱着滤芯的林陌。眼神里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只有他能懂的戏谑。“你觉得呢。‘幽灵先生’？你的兼职业务拓展到太平洋对岸了？”
林陌被她那声带着调侃的“幽灵先生”叫得耳根微热。他放下沉重的滤芯。金属外壳砸在沙地上发出闷响。他走到吉赛尔身边。目光扫过屏幕。眉头微蹙。“‘抓住风的手’…是漂移圈的黑话。指能在极限侧滑中精准控车的人。”他声音低沉。带着工作后的沙哑。“任务很急。也很烫手。”他看向吉赛尔。补充道。“能在72小时内锁定这个频道并精准投放。对方能量不小。”
“能量不小。麻烦更大。”吉赛尔接得飞快。她随手撩了一下垂落的棕色发丝。动作自然带着不经意的风情。指尖还沾着一点黑色的油污。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东京湾的午夜蓝魔…鱼龙混杂。赏金猎人、黑帮、国际刑警的眼线…可能还有你前老板布拉加的‘老朋友’们。”她冰绿的眼眸转向林陌。带着点挑衅的亮光。“‘幽灵先生’打算接下这张空头支票。去东京的泥潭里抓风？”
没等林陌回答。矿坑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响起沉重而稳定的脚步声。唐老大如同移动的山岳。走了出来。灼伤的手臂暴露在光线下。古铜色的皮肤上伤痕刺目。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扫过闪烁的屏幕。扫过林陌和吉赛尔。最终落在罗曼身上。那眼神沉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发信源。能定位？”唐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矿坑里滚落的石块。
罗曼被唐的气场压得缩了缩脖子。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呃…信号中转了好几个加密节点。源头像泥鳅一样滑…需要时间追踪。老大。”他顿了顿。眼睛突然一亮。“不过！信号最后稳定接入点是在…里约热内卢！没错！信号尾巴扫到了科帕卡巴纳海滩附近的某个中转站！阳光！沙滩！美女！”他瞬间又眉飞色舞起来。仿佛己经看到了比基尼。
“里约…”唐重复了一遍。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光。如同乌云缝隙中透出的闪电。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沉重的砝码。压在了他心头某个模糊的天平上。他沉默了几秒。目光再次投向林陌。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托付。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回复他。”
“啊？”罗曼没反应过来。
“回复。”唐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接下。”
林陌心头一震。看向唐。唐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没有任何解释。只有绝对的信任和一种近乎残酷的期待。仿佛在说：证明给我看。证明你的手。能抓住命运的风。
“是。老大。”林陌深吸一口气。沉声应道。他转向罗曼。“用最高级动态加密回复：午夜蓝魔的风。幽灵接下。七十二小时后。东京湾。暗影码头。验车。带支票。”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初露锋芒的锐气。
“哇哦！酷！”罗曼兴奋地搓着手。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加密字符如同流水般生成。“搞定！信息己发出！加密等级SSS！保证连中情局的老古董都只能干瞪眼！”他得意地拍了拍中控台。仿佛完成了一项伟业。
吉赛尔轻轻吹了声口哨。声音短促而清亮。带着一丝赞赏。也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她冰绿的眼眸弯起。如同新月。目光在林陌线条硬朗的侧脸和唐老大沉稳如山的身影间流转。“看来我们的‘幽灵’要迎来国际业务首秀了。”她走到林陌刚放下的脏滤芯旁。毫不在意地拿起一个。手指灵巧地拆解着外壳。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不过在那之前…”她举起拆开的滤芯。里面厚重的油污滤纸散发着陈腐的气味。“‘幽灵先生’得先学会怎么在沙漠里给‘铁肺’做透析。否则…”她晃了晃沾满黑泥的滤芯。棕色的发丝随着动作俏皮地跳跃。“别说抓风。连呼吸都成问题。”
林陌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和略带调侃的神情。紧绷的神经莫名松了一瞬。他拿起另一个滤芯和管钳。“老师教得好。学生学得快。”他自然地接话。蹲下身。开始对付滤芯盒上锈死的螺栓。巨大的管钳咬合住螺帽。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吉赛尔轻笑出声。声音像沙漠里罕见的清泉叮咚。她蹲在林陌对面。也拿起工具。开始清理另一个滤芯内部的油泥。两人隔着脏污的滤芯和工具。头几乎凑到一起。专注地对付着眼前棘手的机械问题。吉赛尔棕色的发丝垂落。有几缕几乎要扫到林陌的手臂。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滚落的汗珠。和紧抿的唇线透出的专注。林陌则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机油和染发剂残留的微甜。还有她身上传来的、因用力而微微升高的体温。
“手腕角度再低十五度。发力要短促。”吉赛尔突然出声指导。她的手指虚点了一下林陌握着管钳的手腕。“锈死的螺栓吃硬也吃巧。蛮力容易滑丝。”她声音不高。带着专业性的笃定。又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林陌手腕外侧。微微向下调整了一个角度。“这里。感受发力点。”
她的指尖温热。带着薄茧。触感清晰地烙印在林陌的皮肤上。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林陌的动作瞬间僵住。呼吸都停滞了一拍。他依言调整角度。猛地发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顽固的锈死螺栓终于松动了！林陌松了口气。侧头看向吉赛尔。刚想道谢。却撞进她近在咫尺的冰绿色眼眸里。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还带着一丝得逞般的、小狐狸似的狡黠笑意。
“看。‘幽灵先生’学得很快嘛。”吉赛尔收回手指。若无其事地继续清理自己手里的滤芯。仿佛刚才那亲昵的指导和触碰再自然不过。只有她微微上翘的唇角。泄露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林陌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和那抹带着温度的棕色发梢。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有点痒。有点热。他低咳一声。掩饰住瞬间的悸动。低下头更加卖力地对付下一个螺栓。耳根的红晕却悄悄蔓延到了脖颈。
不远处的阴影里。唐老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林陌瞬间僵硬的背脊和泛红的耳根。看着吉赛尔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和那自然流露的、带着温度的笑意。
看着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默契和某种正在悄然滋长的东西。他岩石般冷硬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如同冰封大地裂开的一道微小缝隙。透出一点深藏的暖意。
他转过身。走向布莱恩和正在清点可怜物资的米娅。沉重的脚步似乎也轻快了一丝。这片绝望的“活塞坟场”。似乎因为这抹生动的棕发和笨拙的悸动。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机。阳光艰难地穿透矿坑顶部的缝隙。投下几道摇曳的光柱。尘埃在其中飞舞。像细碎的金粉。无声地见证着钢铁废墟中。一场与风竞速的契约。和一段刚刚开始萌芽的、带着机油味的方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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