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是一个何等高傲的人？
被人如此质问，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心中也难免升起一丝怒意。
更重要的是，他依旧无法完全相信。
他需要确认。
“接我一锤。”
唐昊沉声道。
“只要你能接下，我便信你。”
话音未落。
他身上的九个魂环，骤然亮起。
恐怖的魂力波动，如同火山爆发，席卷了整片森林。
第九魂环，那血一般的红色，亮到了极致。
第九魂技，杀戮结界！
不，他用的不是魂技本身。
而是大须弥锤的奥义。
炸环！
轰！
他身后的第一个黑色魂环，轰然炸裂。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涌入了他手中的昊天锤之中。
昊天锤的体积，没有变大。
但那锤身之上，却浮现出了无数血色的纹路。
整个锤子，都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这是我能发出的，最强一击。”
唐昊的声音，变得无比嘶哑。
炸环的负荷，加上旧伤的牵引，让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
但他不在乎。
他必须要确认！
石皓看着他，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
“无聊。”
他评价道。
随即，他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手指。
而是，握指成拳。
平平无奇的一拳，朝着唐昊的方向，缓缓推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彩。
只有那只看上去并不算强壮的拳头。
以及，拳头之上，缭绕着的一缕，微不可查的，灰色气流。
混沌气。
而唐昊，也在同一时间，挥出了他那凝聚了毕生功力，甚至燃烧了魂环的一锤。
“昊天……九绝！”
这一锤，是他此生武学的巅峰。
是他所有力量的凝聚。
是他霸道意志的体现。
锤出，天地失色。
空间，在这一锤之下，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破碎感。
然后。
拳与锤，相遇了。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
也没有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又一次静止了。
唐昊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自己的昊天锤，那大陆第一的器武魂，那凝聚了他炸环之力的至强一击。
就那么，停在了那只拳头的前方。
分毫，不得寸进。
而那缭绕在拳头之上的灰色气流，就像是拥有生命的毒蛇，顺着锤身，缠绕而上。
咔……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唐昊低头看去。
他看见，自己的昊天锤之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噗！
唐昊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手中的昊天锤，也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化作了漫天的碎片。
武魂……碎了！
唐昊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
石皓收回了拳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他看着倒在地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的唐昊，平静地开口。
“现在，信了吗？”
“现在，信了吗？”
平淡的话语，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敲碎了唐昊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响，喷出的鲜血里，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武魂破碎的反噬，炸环的透支，旧伤的爆发，以及眼前这少年带来的，那股足以碾碎灵魂的压迫感。
所有的一切，都在摧毁着这位曾经的昊天斗罗。
他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
那双曾经霸气凌云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为……为什么……”
唐昊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你……真的是皓儿？”
他看着石皓那张与自己和阿银有几分相似，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心中翻涌着悔恨的狂潮。
他想起来了。
那个从小就不哭不闹，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用一双墨绿色瞳孔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沉浸在失去阿银的痛苦中，终日酗酒，将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在了继承了蓝银草武魂的小三身上。
对于这个大儿子，他选择了无视。
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几次。
他把他，像一件无用的行李，丢在了圣魂村。
任其自生自灭。
他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木讷的孩子。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
再次相见，这个被他遗弃的儿子，竟已成长到了一个他需要仰望，甚至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恐怖境地。
弹指杀斗罗。
一拳碎昊天。
这……这还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
石皓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唐皓这个名字，是你取的。”
“唐三，是我的弟弟。”
“我来此，是应你之请，救他的人。”
他一字一句，陈述着事实。
“现在，人，我救了。”
“你我之间的因果，也该了了。”
因果？
唐昊浑身一震，他从石皓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终结的意味。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皓儿……我……”
他想说些什么。
想说对不起。
想说这些年，是父亲错了。
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祈求原谅？
他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
“不要……杀我……”
在死亡面前，昔日的昊天斗罗，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小三……小三还需要我……”
他搬出了自己唯一剩下的筹码。
石皓闻言，眼帘微垂。
“你太弱了。”
“你护不住他。”
“你的存在，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话音落下。
石皓抬起脚，朝着唐昊，缓缓走去。
一步。
又一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唐昊的心脏上。
唐昊想要挣扎，想要后退。
但他全身的骨骼，早已在那一拳的反震之力下寸寸断裂。
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走到他的面前。
然后，缓缓地，蹲了下来。
石皓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唐昊的眉心。
他的动作很慢。
指尖之上，没有任何魂力波动。
就像是兄长在与弟弟嬉闹。
唐昊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知道，这一指落下，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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