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能量的黑色浪潮拍打着岩壁，溅起的液滴在发光苔藓上灼烧出滋滋作响的小洞。萧逸背着昏迷的男孩，左手死死攥着风三娘的机械手腕，三人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在万魔窟扭曲的通道里艰难前行。射日弓的星图投射在前方，金色的路线不时被突然窜出的怨念黑雾截断，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死亡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还有多久到第一个节点？” 风三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她的机械义肢己经切换到最高功率，玄铁外壳下的龙筋动力核心发出超负荷的嗡鸣。就在刚才躲避一波怨灵冲击时，她为了护住男孩，右臂的防御装甲被腐蚀出个拳头大的洞，露出里面缠绕着符纸的线路板。
萧逸的目光扫过星图上跳动的红点，月魂珠的光芒比进入万魔窟时暗淡了三成：“穿过前面那道能量墙就到了。但那里的混沌辐射强度是外面的五倍，你的义肢……”
“别废话。” 风三娘突然加速，玄铁靴踏在湿滑的岩石上溅起串火花，“老娘当年在刑罚殿挨过的雷劫比这厉害十倍。倒是你，别被那些亡魂的幻术骗了 —— 看见什么都别松手。”
她的话音刚落，通道两侧的岩壁突然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顺着苔藓的纹路流动，竟在石壁上勾勒出幅诡异的画面：人族被妖族驱赶着走进巨大的熔炉，金乌的火焰将天空染成血色，而高台上，东皇太一正用混沌钟吸收着死者的魂魄。
“假的。” 萧逸低声提醒自己，同时将月精盘的紫气渡给男孩。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此刻正睁大眼睛看着石壁上的屠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那些画面太过真实，连火焰的温度和死者的哀嚎都清晰可辨，仿佛身临其境。
“这不是普通幻术。” 风三娘的机械瞳孔突然收缩，她发现岩壁上某个被焚烧的人族，竟长着老李头的脸，“这些亡魂在读取我们的记忆，用我们最恐惧的场景来动摇道心！”
话音未落，男孩突然尖叫着挣扎起来：“爹！娘！” 他指着石壁上两个即将被投入熔炉的身影，那正是他失踪多日的父母。小家伙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差点挣脱萧逸的怀抱。
“别看！” 萧逸用月魂珠的光芒遮住男孩的眼睛，银白色的光流形成个密闭的屏障，“那些都是假的！是亡魂制造的幻象！”
但己经晚了。男孩的眼泪混着鼻涕流下，小手死死扒着萧逸的胳膊：“是真的！我认得爹的瘸腿！娘的发簪！他们还活着…… 我要去救他们！”
他的哭喊像把锥子刺进萧逸心里。这让他想起现代医院里那些得知亲人噩耗的家属，理智上知道事实，情感上却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而万魔窟的怨灵，正是利用了这种情感上的脆弱。
“三娘，用高频声波！” 萧逸大喊，同时将更多紫气注入屏障。他知道普通的劝说毫无用处，必须用外力打断男孩的沉浸状态。
风三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玄铁义肢的共鸣装置发出尖锐的嘶鸣。这种声波不会伤害肉体，却能首接震荡灵魂，是破解精神幻术的有效手段。男孩的哭喊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即软软地倒在萧逸怀里，暂时失去了意识。
“暂时稳住了。” 风三娘关闭声波装置，脸色苍白 —— 刚才那下几乎耗尽了她义肢的能量，“但这只是开始，前面的幻境会更厉害。”
萧逸点头，目光落在前方那道半透明的能量墙上。墙的另一边隐约能看到闪烁的光点，那是星图标记的安全节点。但能量墙表面流动的紫色纹路让他心生警惕，那些纹路的排列方式，竟与鲲鹏瞳孔里的符文有些相似。
“小心点，这墙不对劲。” 他将射日弓横在胸前，金紫双色的光流在弓身流转，“我怀疑……”
话没说完，能量墙突然像水面般波动起来。萧逸下意识地后退，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地面渗出的黑色液体己经缠住了他的脚踝，那些液体顺着裤管向上蔓延，竟在他的皮肤上形成了诡异的符文。
“不好！是精神绑定！” 风三娘试图用玄铁义肢斩断那些液体，却发现它们像有生命般避开攻击，反而加快了蔓延速度，“这玩意儿能同步我们的感官！”
能量墙的波动越来越剧烈，里面的光点开始扭曲，形成个旋转的漩涡。萧逸的眼前突然一花，耳边传来熟悉的鸣笛声 —— 那是现代城市的救护车声。他猛地抬头，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大学实验室的走廊里，白大褂上沾着褐色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萧逸！你没事吧？” 导师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戴着金丝眼镜的脸上满是担忧，“刚才的爆炸太突然了，幸好你及时躲开……”
萧逸愣住了，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身体。没有射日弓，没有月精盘，胸前的口袋里只有支钢笔和半盒纸巾。手腕上的电子表显示着日期：6 月 15 日，距离考研还有整整 30 天。
“爆炸……” 他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实验室设备失控的画面：高压反应釜的压力表指针疯狂跳动，防爆玻璃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最后是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是啊，反应釜老化了。” 导师拍着他的肩膀，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后怕，“幸好你小子命大，只受了点皮外伤。医生说你可能有点脑震荡，建议休息几天。”
萧逸跟着导师走进休息室，电视里正在播放午间新闻。主持人用平稳的语调报道着各地的天气和交通事故，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产生种恍惚 —— 难道洪荒世界的经历，真的只是场因为爆炸引发的噩梦？
“对了，你的论文。” 导师递过来杯热咖啡，“关于‘洪荒时期能量场模拟’的那个课题，我觉得还是放弃吧。”
萧逸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滚烫的液体溅在手上，带来清晰的痛感。
“为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烫，而是因为愤怒。这个课题是他研究了两年的心血，导师明明之前还很支持。
导师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份文件：“这是学术委员会的意见。他们觉得你的理论太超前，缺乏实证支持，甚至有点…… 异想天开。”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萧逸，我知道你对洪荒史有执念，但科研要讲究严谨。你还有 30 天就要考研了，没必要在这种边缘课题上浪费时间。”
边缘课题？异想天开？
萧逸看着导师熟悉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想起在万魔窟里风三娘的话 —— 亡魂会用你最恐惧的场景来动摇道心。而他最恐惧的，不就是自己的研究被否定，所有的坚持都被视为笑话吗？
“我不觉得是浪费时间。” 他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来往外走，“我要去实验室，数据不会说谎。”
“站住！” 导师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不再是平时温和的语气，“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那场爆炸己经证明了你的理论有问题！再这样下去，你不仅考不上研究生，连毕业都成问题！”
萧逸的脚步顿住了。导师的话像把重锤砸在他的软肋上。考研失败，毕不了业，让父母失望…… 这些确实是他曾经焦虑过的事情。幻境正精准地打击着他的弱点，试图让他相信眼前的 “现实”。
他转过身，看着导师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突然注意到个细节 —— 导师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银色的戒指。而现实中的导师，因为年轻时的工伤，左手无名指是截掉的。
破绽！
萧逸的心脏狂跳起来，截然不同的吴桂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目光扫过休息室的每一个角落。电视里的新闻画面虽然逼真，但播报的内容都是半年前的旧闻；窗外的车水马龙看似正常，却没有任何一辆车的车牌是清晰的；甚至连咖啡的味道都不对，缺少了他常喝的那个牌子特有的焦苦味。
所有的细节单独看都无懈可击，但组合在一起，就露出了虚假的马脚。就像用最高清的像素绘制的油画，却忽略了光影的自然规律。
“你不是我的导师。” 萧逸的声音平静下来，眼神却变得锐利，“你只是个根据我的记忆碎片拼凑出来的幻影。”
导师的脸瞬间扭曲，温和的表情被狰狞取代：“那又怎么样？”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露出后面蠕动的黑雾，“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 平静的生活，光明的前途，不用面对那些肮脏的战斗和随时可能死亡的恐惧。留在这里不好吗？”
黑雾中浮现出更多画面：父母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大学图书馆里安静的阅读区，甚至还有他暗恋过的女生的笑脸。这些画面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像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目光。
“留在这里，你可以完成学业，可以孝顺父母，可以…… 过正常人的生活。” 幻影的声音带着诱惑，“而那个洪荒世界，不过是你的一场噩梦。醒来就好了。”
萧逸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诱惑无比巨大。在现代世界，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有烦恼但没有生命危险；而在洪荒，他是背负着人族希望的神射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但……
他的目光落在休息室角落的书桌下。那里露出半本封面磨损的书，正是他反复翻阅的《洪荒史》。书的封面上，有他用红笔圈住的句子：“后羿射日，非为逆天，实为护民。”
护民……
萧逸猛地想起老李头用身体堵住光幕裂缝的背影，想起风三娘宁愿义肢报废也要保护男孩的决绝，想起嫦娥将月精盘交给他时澄澈的眼眸。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在生死边缘迸发出的人性光辉，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
如果是梦，为什么会如此真实？如果是幻觉，为什么那些情感会如此真挚？
“我要回去。” 萧逸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他走到书桌前，一把抽出那本《洪荒史》。书页间夹着的照片掉了出来 —— 那是他和实验室同学们的合影，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
“你看，这才是你的世界。” 幻影以为他动摇了，语气更加柔和，“那些洪荒的记忆，就像这本书里的故事，看看就好，不必当真。”
萧逸看着照片上年轻的自己，突然笑了。他想起在女娲遗迹里看到的壁画，想起人族秘史上的记载，想起后羿残魂那句 “我没射错”。原来从一开始，他的研究就不是空穴来风。
“你错了。” 他举起《洪荒史》，猛地砸向幻影，“无论是哪个世界，我要走的路，都由我自己决定！”
《洪荒史》穿过幻影的身体，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整个休息室开始剧烈晃动，电视里的画面变成雪花，窗外的街道扭曲成怪诞的线条，导师的幻影在黑雾中痛苦地嘶吼。
“不 ——！你不能走！” 幻影伸出黑雾组成的手抓向萧逸，“留下来！和我一起永远留在这里！”
萧逸没有躲闪，反而迎着黑雾冲了过去。他握紧拳头，将所有对洪荒世界的牵挂和决心凝聚在拳头上，狠狠砸向幻影的脸。
“我要回去！”
一拳砸穿幻影的瞬间，整个幻境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炸裂。萧逸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眼前的现代世界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万魔窟熟悉的黑暗和腥臭。
他发现自己还站在能量墙前，风三娘正焦急地摇晃着他的身体，玄铁义肢上的指示灯己经变成了危险的红色。男孩躺在地上，小脸皱成一团，显然还在幻境中挣扎。
“你醒了！” 风三娘的声音带着惊喜，“刚才你突然不动了，眼神涣散，我还以为……”
“没事了。” 萧逸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刚才的幻境消耗了他大量精神力，“是精神攻击，幸好……”
他的话突然停住，因为他注意到风三娘的左臂 —— 原本应该是玄铁义肢的地方，此刻竟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断臂，伤口处还在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液。
“你的手……”
风三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想用右手去捂，却发现右臂也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缠绕的符纸：“该死！我也中招了！”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弱，眼神也有些涣散：“刚才你陷入幻境后，我想强行打破能量墙，结果…… 看到了阐教的刑罚殿…… 他们说只要我回去认罪，就能恢复修为……”
原来她也被拖入了幻境。萧逸的心沉了下去，风三娘的意志力比他想象中更坚定，连她都差点被迷惑，可见这万魔窟的怨灵有多可怕。
“看着我！” 萧逸抓住风三娘的肩膀，用力摇晃，“你不是早就说过，阐教容不下你这样的‘叛徒’吗？那些承诺都是假的！是怨灵的陷阱！”
风三娘的眼神挣扎着，透明的手臂上突然浮现出昆仑冰窖的画面：那个占星师的男孩躺在血泊中，而她自己正举着剑，脸上是冰冷的笑容。
“是我…… 是我杀了他……” 她喃喃自语，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们说得对，我本来就是个冷血的刽子手……”
“不对！” 萧逸想起她在回音谷保护男孩的样子，想起她义肢里藏着的人族秘史残片，“如果真的冷血，你就不会叛出阐教，不会帮人族对抗鲲鹏，更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能量墙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萧逸和风三娘同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重重撞在岩壁上。当他们挣扎着抬头时，只见能量墙己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条幽深的通道。
通道深处，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喊，那声音…… 像极了嫦娥！
萧逸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下一个幻境，恐怕比他们经历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可怕。
他看了眼还在昏迷的男孩，又看了眼状态不稳的风三娘，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射日弓。月魂珠的光芒在弓身亮起，这一次，不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进攻。
“我们走。”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不管前面有什么，我们都要闯过去。”
风三娘咬了咬牙，用仅剩的意识催动义肢。透明的手臂重新凝聚成玄铁的模样，虽然指示灯还在闪烁，但总算恢复了功能：“算我一个。老娘倒要看看，这些亡魂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通道，萧逸背着男孩，风三娘断后。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开始浮现出更多幻象 —— 有巫妖大战的惨烈，有人族被屠戮的悲怆，甚至还有盘古开天辟地时的混沌景象。
但这一次，萧逸的眼神无比坚定。他知道，幻境越是逼真，就越说明他们在接近真相。而他必须保持清醒，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还在幻境中挣扎的同伴，更为了…… 那个可能正在某个角落等待他的身影。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明显，嫦娥的哭喊声也越来越清晰。萧逸能感觉到射日弓的星图在共鸣，月精盘的紫气变得躁动不安。
他知道，最艰难的考验，即将到来。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被幻境迷惑。因为他的心，早己不在那个安逸的现代世界，而在这片充满苦难却也充满希望的洪荒大地。
他要回去，回到他选择的战场上，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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