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来得太快，她们根本跑不过，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堡垒能多撑一会儿。
水墙越来越近，己经能听到那恐怖的“哗哗”声，像无数只野兽在咆哮。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堡垒的铁皮墙都在跟着“嗡嗡”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
肖安绝望地闭上眼，心想：“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阵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风从东边传来，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不是恐惧，而是带着暴怒和威严，瞬间压过了洪水的咆哮！
肖安猛地睁开眼，透过赤雾，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在洪水前方，那条三米长的铁脊鲶，竟然像座黑色的小山，横在了河与堡垒之间！
它巨大的身体完全露出水面，覆盖着铁锈色骨板的脊背高高拱起，像一道天然的堤坝。
浑浊的洪水冲到它身上，被硬生生分成两股，朝着堡垒两侧涌去，发出“哗啦”的巨响，却再也碰不到堡垒分毫。
铁脊鲶的身体被洪水冲击得剧烈晃动，每一片骨板都在“咯吱”作响，像是随时会散架。
可它死死地钉在那里，巨大的尾巴用力拍打着地面，将自己牢牢固定住，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仿佛在对洪水宣战。
“它……它在挡水？”
肖安惊呆了，手里的钢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那条差点吃了她、喷她酸液的铁脊鲶？
那个她每天用净化虫子“供奉”才换来取水权的怪物？
它竟然在保护她的堡垒？
洪水还在疯狂地冲击着铁脊鲶的身体，激起的水花像瀑布一样溅起，打湿了半边天。
铁脊鲶又发出一声嘶吼，这次带着痛苦，却没有后退半步。
它的身体被洪水冲得慢慢向后挪动，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可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位置，像一尊不知疲倦的守护神。
肖安看着那道巨大的、在洪水中摇摇欲坠的身影，突然明白了。
不是保护，是守护它的领地。
她的堡垒在河边，离它的栖息地很近。
她每天来取水，给它送净化过的虫子，其实己经成了它领地的一部分。
洪水不仅威胁到堡垒，也威胁到了河的边界，威胁到了它的家园。
它挡洪水，既是在保护自己的栖息地，也顺带护住了她这个“住在附近、会送好吃的”邻居。
这不是善良，也不是友谊，而是一种更原始、更首接的平衡。
她需要它的河水生存，它需要她提供的干净食物（也许净化过的虫子对它有好处），她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
破坏这种平衡，对谁都没好处。
“原来……是这样。”肖安的眼睛有点发热，看着铁脊鲶在洪水中艰难支撑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之前有多怕它，现在就有多震撼。
洪水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才慢慢退去。
浑浊的河水带着泥沙和垃圾，朝着下游流去，留下一片狼藉。
铁脊鲶的身体己经被冲得离开原来的位置很远，身上的骨板掉了好几块，露出下面粉红色的皮肉，看起来狼狈不堪。
它喘着粗气，巨大的身体一抽一抽的，显然消耗了太多力气。
等洪水彻底过去，它才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毫发无损的堡垒，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挪回河里，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深深的拖痕，和几片散落的、带着血迹的铁锈色骨板。
肖安站在堡垒里，久久没有动弹。
赤雾渐渐散去，露出被冲刷过的、狼藉的废墟。
她的堡垒安然无恙，试验田里的铁壳麦虽然被溅了些泥水，却完好无损，依旧挺拔。
一切都好好的，因为那条本应是敌人的巨兽在关键时刻对她“捎带”的保护。
刨刨从背包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外面，然后跳到肖安手上，用头蹭她的脸表示安慰，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肖安还是自己。
青梢也走过来，尾巴轻轻卷住她的手腕，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警惕。
“我们……和它扯平了。”肖安轻声说，捡起地上的钢筋，走到观察口旁，看着平静的河面。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和铁脊鲶之间的关系，再也不是单纯的“供奉者”和“被供奉者”，也不是恐惧和被恐惧。
是平衡。一种在末世里，用彼此的需求和默契达成的、脆弱却坚固的平衡。
她需要继续给它送净化过的虫子，需要依靠这条河的水种出粮食。
它需要她的“供奉”，需要守住这片栖息地。
肖安低头看了看试验田里的铁壳麦，麦穗上还沾着点泥水，却更显得。
她又看了看河面，那里波光粼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明天，多找些虫子。”肖安对自己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转身开始清理堡垒里的东西，把被震得移位的木板归位，给铁壳麦擦掉叶子上的泥水。
刨刨和青梢也过来帮忙，一个用爪子扒拉小石子，一个用银丝修补被震松的栅栏。
阳光终于穿透了残余的赤雾，照在堡垒上，暖洋洋的。
肖安看着阳光下的铁壳麦，看着身边的刨刨和青梢，又想起洪水中那道巨大的身影，突然觉得，在这末世里活下去，或许不只是要对抗和战斗。
有时候，理解、妥协，找到彼此的平衡点，才能走得更远。
她和铁脊鲶的故事，大概才刚刚开始。
而这种微妙的平衡，会支撑着她们，在这片废墟上，继续生存下去。
洪水退去后的第三天，阳光透过观察口洒在试验田里，把铁壳麦的麦穗晒得金灿灿的。
肖安蹲在田边，指尖轻轻拂过的麦穗，麦粒硬邦邦的，沉甸甸地坠着，把麦秆都压弯了腰。
边缘的银边比之前淡了些，却更有光泽，像镀了层薄薄的金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该收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又激动又紧张。
这是她在末世里种出的第一茬粮食，每一株都凝聚着她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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