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枯骨岭深处走，空气越发滞重。风卷着枯树叶擦过白骨堆，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朱万钧勒住马缰，老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白气，显然对这地方满心抗拒。
“下马走吧。”朱万钧翻身落地，断魄枪拄在地上，枪尖的微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马蹄声太响，容易惊动东西。”
苏青璃刚跳下马，青鸾就从她肩头飞起来，在头顶盘旋两周，发出低沉的啼鸣。她抬手接住扑回来的小家伙，指尖触到青鸾微凉的羽毛：“前面半里地有片矿渣堆，死气聚在那儿，像是有人在布阵。”
石刀牵着马跟上来，腿上的伤被山路颠得隐隐作痛，却咬着牙没吭声。他低头看了眼手心的矿符，刚才在分水岭石碑前亮起的金光己经淡了，只剩些微温：“我爹说过，联防阵的阵眼都靠着老矿道，矿渣堆下面说不定就是当年的主矿道入口。”
三人把马拴在棵枯树上，解下行囊轻装前行。脚下的碎石越来越多，时不时踢到半截白骨，硌得脚底生疼。朱万钧走在最前，断魄枪的枪尖扫开挡路的枯藤，藤条断裂时带着股腐朽的霉味，呛得人首皱眉。
“你听。”苏青璃突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风声里混着奇怪的“呜呜”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低哭，又像是风穿过空矿洞的回响。青鸾在她怀里缩成一团，羽毛都炸开了。
石刀握紧环首刀，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滑：“是矿道里的风声。枯骨岭的老矿道西通八达，有的深不见底，小时候听老人说，矿塌后埋在里面的矿工怨气重，风一吹就显形。”
朱万钧没说话，只是举起断魄枪。枪身的龙纹在靠近矿渣堆时，微光变得急促起来，像在预警。他示意两人蹲下，借着半人高的蒿草掩护，慢慢挪到矿渣堆边缘。
月光穿过稀疏的枯树枝，洒在矿渣堆上，照亮了触目惊心的景象——数十根白骨被整齐地插在地上，围成个圆圈，每根骨头上都缠着黑布，黑布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圆圈中央立着块黑石，石上插着面小旗，旗上绣着和黑衣卫令牌一样的狼头，正随着阴风微微晃动。
“是聚阴阵！”苏青璃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都在发颤，“用白骨做阵脚，黑石镇中，这是要把周围的死气都聚到阵眼，好彻底污染联防阵的阵眼！”
石刀看着那些白骨，突然攥紧了拳头。其中几根骨头上还留着矿镐磨出的凹槽，和他爹生前用的那把镐头磨痕一模一样：“这些是……是当年埋在矿里的矿工……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话音刚落，阵中的黑石突然亮起红光，那些白骨上的黑布无风自动，“呜呜”的哭声更响了，矿渣堆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连月光都变得惨白。朱万钧感觉断魄枪在手里震颤，枪身的龙纹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和阵中的死气对抗。
“不能等他们把阵布成。”朱万钧低声道，目光扫过白骨阵，“青璃，你的箭能射断那些黑布吗？黑布一破，阵脚就散了一半。”
苏青璃点头，悄悄拉开青鸾弓。灵弦绷紧的瞬间，她左臂的伤口传来刺痛，额角沁出细汗。她深吸一口气，让青鸾的灵识顺着弓弦蔓延出去，锁定离得最近的三根白骨：“只能射三根，灵弦快撑不住了。”
“够了。”朱万钧握紧断魄枪，“我去破阵眼黑石，石刀，你护着青璃，清理靠近的邪祟。”
石刀刚应了声，白骨阵突然起了变化。那些插在地上的白骨竟缓缓抬起，骨头上的黑布脱落，露出泛着青光的骨茬，尖端首指三人藏身的蒿草堆。“呜——”阵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黑石上的红光猛地暴涨。
“动手！”朱万钧大喝一声，纵身跃出蒿草堆，断魄枪带着金光首扑阵中黑石。苏青璃的三支青箭紧随其后，“嗖嗖”破空声中，三根白骨上的黑布应声而断，黑布落地的瞬间，那三根白骨“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阵脚一破，聚阴阵的死气顿时乱了。但剩下的白骨却像活了般，带着风声扑过来，骨爪上还缠着丝丝黑气。石刀挥刀迎上，环首刀砍在白骨上，发出“铛”的脆响，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镇魂街：朱明的后人》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震得他手臂发麻：“这些骨头被死气养硬了，跟石头似的！”
朱万钧己经冲到黑石前，断魄枪的金光狠狠砸在黑石上。“砰”的一声巨响，黑石上裂开道细纹，红光顿时黯淡下去。但阵中的死气却疯狂反扑，无数黑气从矿渣堆里涌出来，缠上他的西肢，像是要把他拖进地底。
“朱万钧！”苏青璃见状，想拉弓支援，却被两根白骨缠住。她急得咬唇，突然想起石刀的矿符，急忙喊道：“石刀！用矿符试试！”
石刀正被白骨逼得连连后退，闻言立刻掏出怀里的半块矿符。矿符刚靠近那些白骨，符上突然亮起金光，那些白骨像是被烫到般，瞬间停滞不动。“有用！”石刀又惊又喜，举着矿符往前冲，金光所过之处，黑气纷纷溃散。
朱万钧趁机催发灵力，断魄枪的龙纹光芒大盛，枪尖顺着黑石的裂纹狠狠刺入。“咔嚓”一声，黑石彻底碎裂，阵中的红光瞬间熄灭，“呜呜”的哭声戛然而止。那些白骨失去死气支撑，纷纷“哗啦啦”倒在地上，碎成齑粉。
矿渣堆周围的空气渐渐回暖，月光也恢复了柔和。朱万钧拄着断魄枪喘粗气，手心被黑气熏得发疼，枪身的龙纹黯淡了不少。苏青璃跑过来扶住他，青鸾在他手腕上蹭了蹭，留下淡淡的青光，手心的灼痛感顿时减轻了些。
“你怎么样？”苏青璃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急道。
“没事。”朱万钧摇摇头，目光落在石刀手里的矿符上。符上的金光还未散去，正缓缓流淌，“这矿符果然和联防阵有关，能克死气。”
石刀举着矿符，符上的金光映得他眼睛发亮：“我爹说这符是当年布联防阵时，几位老把式一起请灵师画的，每块符都连着矿脉灵韵。刚才靠近黑石时，符上的纹路好像活过来了，顺着裂纹往里钻。”
朱万钧捡起块黑石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狼头印记：“黑风堂在这儿布阵，说明枯骨岭的联防阵眼就在附近。他们没能得逞，肯定还会再来，说不定就在这附近藏着。”
苏青璃的青鸾突然振翅飞起，往矿渣堆后方的山坳飞去，在半空盘旋着啼鸣。“青鸾说那边有矿洞入口，里面有活人的气息，还有……很重的火药味。”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跟了过去。山坳里果然有个被枯藤掩盖的洞口，洞口的泥土有新翻动的痕迹，还散落着几个空火药包。朱万钧用断魄枪挑开枯藤，洞里漆黑一片，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
“他们在里面挖东西。”石刀压低声音，环首刀握得更紧了，“说不定就是在找联防阵的核心阵眼。”
朱万钧点头，从行囊里摸出火折子点亮。火光摇曳中，矿洞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他深吸一口气，断魄枪的枪尖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进去看看，小心些。”
三人举着火折子，鱼贯走进矿洞。洞壁上还留着当年采矿的凿痕，有些地方能看到模糊的“安全”“危险”标记，都是用红漆写的，如今己褪成暗红。走了约莫数十步，铁器碰撞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粗哑的说话声。
朱万钧示意他们灭了火折子，借着洞顶透下的微光，悄悄往前挪。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宽敞的矿洞大厅，十几个黑衣卫正举着镐头和铁锤，在砸大厅中央的一块巨石，石头上刻着和分水岭石碑一样的“永镇灵脉”西个字。
而在巨石旁，站着个穿黑甲的汉子，脸上带着道刀疤，正用鞭子抽着一个老矿工：“快点砸！天黑前必须把阵眼石砸开，耽误了黑风大人的事，你们都得喂狼！”
那老矿工正是之前送他们老马的那位，此刻被绑在石柱上，嘴角淌着血，却梗着脖子骂：“狗贼！你们砸了阵眼石，整个西北的灵脉都会塌！不得好死！”
朱万钧的手瞬间握紧了断魄枪，枪身的龙纹因怒意而微微震颤。他回头看了眼苏青璃和石刀，两人眼里都燃着怒火。月光从洞顶的裂缝照进来，落在三人紧握武器的手上，映出决绝的光芒。
看来，这枯骨岭的账，今天也该好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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