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渡的晨雾带着水汽，在草叶上凝成露珠，一碰就簌簌往下掉。朱万钧坐在潭边的青石上，断魄枪斜靠在腿边，枪尖的白灵光晕还没散尽，映得他肩头的伤口微微发亮。王铁匠连夜送来的火灵草汁涂在伤口上，带着点辛辣的暖意，却压不住骨子里的疲惫——连续三天转战，灵力耗得快见底了。
“朱大哥，你看这个。”石刀举着个骨哨跑过来，哨子是在骨煞化成的黑灰里捡到的，上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和噬灵鼎上的黑气纹路很像，“这哨子吹不响，里面堵着东西。”他用刀尖挑了挑哨口，掉出点暗红色的粉末，落在地上“滋滋”冒烟。
苏青璃凑近闻了闻，眉头立刻皱起：“是噬灵鼎的鼎灰混着煞血，这哨子是用来控阵的。”她让青鸾啄了点粉末，青鸾立刻甩着头躲开，羽冠上的绒毛都炸了起来，“青鸾说这哨子连着‘先生’的气息，就在西北方向，离这儿不远。”
朱万钧接过骨哨，指尖着上面的纹路，突然想起在赤焰谷听到的话：“先生的噬灵鼎……他要鼎干什么？”断魄枪的龙纹突然微微发烫，枪身映出骨哨纹路的影子，竟和矿脉总图上的总枢纽标记隐隐重合。
“总枢纽！”三人同时反应过来。矿脉总图的中心位置，画着个三重圆圈的标记，标注着“灵脉总枢，承天接地”，正是西北所有灵脉的交汇点。之前他们只顾着守护分枢纽，竟忘了最关键的总枢纽！
“王铁匠说总枢纽在‘三圣山’的灵师庙底下。”苏青璃急忙掏出矿脉图，图上的总枢纽标记旁画着三座小山，山尖连在一起，像把三角弓，“老人们说那庙是当年布联防阵的灵师住过的地方，里面藏着守阵的法器。”
石刀的手突然按在胸口，矿符的微光透过布巾渗出来，烫得他心口发暖：“矿符在动！它好像知道总枢纽在哪！”他解开衣襟，矿符上的金光正顺着一个方向流动，首指西北方的山峦，“是三圣山！符在引咱们去！”
刚要动身，守在溪对岸的联防队员匆匆跑来，手里举着块染血的布帛：“朱将军！在下游捞到这个，上面有黑风堂的标记！”布帛是粗麻布做的，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总枢法器己得，初七午时祭鼎，静候灵脉断。”落款依旧是个模糊的“先”字。
“初七午时……”朱万钧抬头看了看天色，晨雾渐散，太阳刚爬上山头，“今天是初五，只剩两天了！”他把骨哨揣进怀里，断魄枪在手里一振，枪身的龙纹重新亮起，“立刻去三圣山，不能让他祭鼎成功！”
往三圣山的路比赤焰谷好走些，却更险峻。山路贴着悬崖蜿蜒，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雾气从沟里涌上来，把石阶都浸得湿滑。石刀走在中间，矿符的金光在他身前开路，遇到险处，符光会变得格外明亮，像是在提醒他们绕开松动的石块。
“前面就是灵师庙了。”苏青璃指着雾中的影子，庙门半掩着，檐角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却没发出声音——铃舌早被人摘了。青鸾突然从她肩头飞起，在庙顶盘旋两周，啼声里带着惊恐，“青鸾说庙里有很重的死气，还有鼎的腥味！”
朱万钧示意两人停下，自己猫着腰靠近庙门，从门缝往里看。大殿里黑漆漆的，供桌被掀翻在地，香炉碎成了几片，地上散落着不少黄符，符上的朱砂都变成了黑色。最显眼的是大殿中央，摆着个半人高的青铜鼎，正是噬灵鼎！鼎下垫着块黑石，石上刻着总枢纽的三重圆圈标记，黑石周围插着八根白幡，幡上画着骷髅头，正随着殿内的阴风飘动。
一个穿灰袍的人背对着庙门，站在鼎前，手里拿着根桃木剑，剑尖蘸着暗红色的液体，正往鼎口洒。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念咒，每念一句，鼎口就冒起一阵黑烟，殿内的白幡就晃动一下。
“是‘先生’！”石刀攥紧了环首刀，手心全是汗。矿符在他怀里烫得厉害，符上的金光透过门缝照进去，鼎下的黑石突然微微震动。
先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他脸上戴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诡异的花纹，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瞳孔是墨绿色的，像淬了毒的蛇眼。“来了？”他的声音不男不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我还以为要等你们到午时呢。”
朱万钧推开门，断魄枪首指噬灵鼎：“你毁了三座分枢纽还不够，非要断了西北的灵脉才甘心？”
先生轻笑一声，桃木剑在手里转了个圈：“灵脉？不过是束缚凡人的枷锁罢了。等我用噬灵鼎吸尽总枢灵气，炼出‘灵煞丹’，这天下谁还能拦得住黑风堂？”他指了指鼎下的黑石，“这总枢纽的灵脉气最纯，用它祭鼎，丹成之日，便是你们这些守阵人的死期。”
苏青璃的青鸾突然冲向先生，却被他袖中飞出的黑气缠住，青鸾挣扎着啼鸣，淡青灵光越来越弱。“青鸾！”苏青璃急得拉开灵弦，却发现灵弦在靠近大殿时变得僵硬，像是被死气冻住了。
“别白费力气了。”先生晃了晃桃木剑，黑气从剑身蔓延开来，“这庙里布了‘锁灵阵’，你们的灵力会被鼎吸走，越用死得越快。”
石刀突然举着矿符冲进大殿：“俺爹说矿符能镇灵脉！你这破鼎吸不走它的气！”符上的金光在殿内炸开，照得白幡纷纷后退，鼎下的黑石震动得更厉害了，甚至渗出丝丝白气——是总枢纽的灵脉气！
“找死！”先生的面具下闪过一丝慌乱，桃木剑带着黑气刺向石刀。朱万钧立刻举枪挡住，断魄枪的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滋啦”的声响，枪身都在震颤。“青璃！去破鼎下的黑石！那是锁灵阵的阵眼！”
苏青璃立刻绕到鼎后，青鸾挣脱黑气，用喙啄向黑石。黑石上的纹路突然亮起红光，烫得青鸾连连后退。苏青璃掏出最后半瓶灵脉水，泼在黑石上，水遇红光立刻沸腾，黑石上裂开道细纹。
“快！用矿符！”她对石刀喊道。石刀趁机挣脱先生的攻击，将矿符狠狠按在黑石的裂缝上。符上的金光与灵脉气瞬间融合，顺着裂缝涌入黑石，黑石发出“咔嚓”的脆响，上面的红光顿时黯淡下去。
噬灵鼎的震动突然乱了节奏，鼎口的黑烟变得稀薄。先生见状怒吼一声，面具下的眼睛喷出绿光，整个人竟开始往鼎里钻：“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守！让灵脉气陪着我一起炸！”
“拦住他！”朱万钧催发最后的灵力，断魄枪的龙纹光芒大盛，枪尖带着金光刺入鼎身。“当”的一声巨响，噬灵鼎裂开道大缝，鼎口的黑烟瞬间溃散，先生半个身子己经钻进鼎里，却被金光钉住，动弹不得。
石刀和苏青璃合力将矿符往黑石深处按，符上的金光彻底涌入总枢纽，大殿里突然亮起耀眼的白光，灵脉气从地底喷涌而出，白幡在白光中纷纷化为灰烬，连先生身上的黑气都被冲散了。
“不——！”先生发出凄厉的惨叫，青铜面具裂开，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最后看了眼噬灵鼎，身体在白光中渐渐透明，最终化为点点微光，消散在灵脉气里。
白光散去，大殿里恢复了平静。噬灵鼎裂在地上，鼎下的黑石泛着莹白的光，总枢纽的灵脉气正缓缓流淌，滋养着周围的土地。朱万钧拄着断魄枪坐下，枪身的龙纹恢复了温润的光泽，再没有一丝黑气。
苏青璃抱着青鸾，小家伙在灵脉气里渐渐恢复了精神，正用喙梳理她的头发。石刀把矿符小心翼翼地收好，符上的金光虽然淡了，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润，贴在胸口暖烘烘的。
庙外的雾散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洒下金色的光斑。远处传来联防队员的呼喊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三人相视而笑，虽然满身伤痕，却都松了口气。
石刀看着总枢纽的白光，突然想起爹常说的话：“矿脉灵韵，从来不是石头守着人，是人守着石头，守着这方土地的生机。”他摸了摸怀里的矿符，觉得这一路的辛苦，都值了。
灵师庙的铜铃不知何时被人挂了回去，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传遍了三圣山的每一个角落。这声音里，有守护的重量，更有新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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